又是一年淫雨霏霏的时节,星星点点的细雨落在脸上,凉凉的。不知是雨还是泪?顺着脸颊滑落滑落……每年的这个时候,我的心都会被一总思念占据着,沉沉的。人们说,思念是一总痛,那无尽的哀思更是一总无以言表的心痛。
今天,在我静坐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之时,您又回到了我的记忆里。
还记得您去医院的那天早晨,家人早早准备好了一切,可父亲却迟迟不动身。您半倚半靠地坐在床边,微闭双眼,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忍受病痛。妈妈催了好几遍,父亲才起身,但步子很慢,几乎实在挪动。我们的心里都不好受,所以谁也没说话。父亲走到门口时停下了缓缓的步子,转过身,我看见您用因病痛变得浑浊的目光向室内扫了一眼,那目光中分明流露着眷恋和不舍。我的心也掠过一丝酸楚,默默地目送您下楼去。
父亲住院期间,因为工作忙孩子又小,陪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那仅有的一天一夜陪护却成为了永恒的记忆。
那些日子,他的病情加重,连起身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屋内有些闷热,他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我坐在床边,给他轻捶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腿,以减轻他的疼痛。不知不觉地困意袭来我竟睡着了,当一丝凉意让我清醒时,父亲正在有气无力地摇晃着手中的报纸为我扇风。自责与感激之情让我的双眼湿润了。
晚上,我怕自己再犯类似的错误。就一边照看父亲,一边看杂志。父亲双目微闭,一直没有睡意。夜已深,他又在催我:“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有事我叫你。”不知是疲倦还是被父爱所感动,我静静的睡了。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我看见父亲依旧微闭双目,脸上又添了些许倦容。
第二天上班时,我的心总是怦怦地跳个不停。临近中午,接到了姐姐的电话,说父亲病危了。我的头呼地晕了一下,这是真的吗?
我飞速来到医院。只一上午的间隔,怎么会是这样?父亲脸色蜡黄,睁着浑浊的双眼,干裂青紫的嘴唇不停的抽动着,几缕花白的头发散在额前,使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无力。他呼吸微弱,浑身插满了管子。医生和护士来回地忙碌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亲人急切中带着悲伤的目光,我知道医生在实施抢救。
忙了好一阵子,父亲的表情显得平静了许多,我们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他忍受着持续的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们买来了冰放在他的腋下,脚下,手里,想让体温降下来。可是此时的儿女啊,是那么无用,那么无助,那么无奈。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他的嘴唇泛着青紫色,舌头表面都干得像有一次薄纸贴着。看着病痛中的父亲,我的心在煎熬,我帮不了帮不了我备受病痛折磨的父亲。如果可能我真的愿意替您受苦,别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您遭罪。
这是曾经给了我们生命的父亲,这是曾经把如山的爱给了我们的父亲啊。我找来杯子,用棉签蘸少许的水,轻轻地轻轻地浸着他的嘴唇和舌的尖。另一只手握着他发烫的左手(爸的左手受过伤)。
只有片刻的停歇,父亲又一次的抽搐,我们手足无措的喊来了医生,恳求他们救救病痛中的父亲。
医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药物已经打不进体内了。这句话等于告诉我们————-。亲人们顿时哭声一片,我使劲的抓着他的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爸,你别走啊,别走啊——”那双曾经给我温暖,曾经给我鼓励,曾经给我疼爱的父亲的手却渐渐冷了下来————
尽管用上了最好的药物,尽管医生竭尽了全力,尽管亲人们的千呼万唤,都没能留住他匆匆离去的脚步。他走了,走得那么安静,没留下一句话;他走得那么安详,因为他无牵无挂。
在父亲离去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我不敢在妈妈和姐妹的面前提及父亲的任何情况,因为我思念之情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哪怕一句有关父亲的话都会让我泪如泉涌,我不想因为我的情绪引起亲人的悲伤。
上班的路上,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在搜寻与父亲年龄相仿的老人,不自觉地深深看上几眼,我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在哪个地方突然出现他那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多少次的梦中相见,多少次的泪眼朦胧。这份无尽的思念在我的心中压抑了好久,总想把它写在纸上,念给父亲听,可又不知从何写起。
清明前的晚上,我梦见了父亲,他依旧带着那慈祥的微笑与家人欢聚在一起。那情景温馨而又美好!闲暇之时,我总会想起父亲,而此时心中便又多了一份遗憾。父亲辛辛苦苦地为我们姐妹操劳一生,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之时,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之时,在他应该享受天伦之乐之时,在他应该得到儿女回报之时,他却走了。“子欲养而父不待”的彻肤之憾让我的思念倍增。
如果父亲有在天之灵,但愿他能体会女儿的拳拳之心。如果上天真的有眼,希望下辈子能让我们相见,以此回报他今生对我平凡而又伟大的父爱。
父亲,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