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在曾经某时,站在这条路上最美的梧桐树下,在刚好的时间迈出步伐,用细碎的小步拖住时间,直到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好巧,又在这里遇见了呢。”
最近,我总能碰见奶奶,奶奶花白而稀疏的发丝,奶奶佝偻着却奋力挺直的脊背,奶奶迷茫空洞的眼神,总是时不时浮现在我眼前。
奶奶越来越喜欢外出。我总能在拐角处,在人流中,在空旷的广场上,看见她独自一人毫无方向的游走。我总能看见她,与她一起回家。
奶奶老了。当“老”真正威胁着你身边的人,才体会到当“老”来临时,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人多么无助。当“老”慢慢消磨掉了从前时光的记忆,开始侵蚀最珍贵的朝夕相处的爱,我猜,日子真的不分白天与黑夜了,每一瞬间都是一个梦,醒来便忘却了。
奶奶越老,越不服老,成天要出去,证明自己还没有忘记那些最熟悉的路。可一回首,又是新的世界了。我们全家出去找她,将她领回来。奶奶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忘了,忘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她出门的次数慢慢减少了。只是有时,她呆呆的看着我们离去的方向,像是在想,努力的想,他们这群人要去哪儿了呢。
但我每次出门,都能遇见她。有时她会吃吃地笑:“又遇到了啊。你要去哪儿了呢?”有时,她就呆呆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不变的,是每一次,她都带我回家。
遇见的地方千奇百怪。最多的,是在那棵最茂盛的梧桐树下,突然悠悠地走出一位老人,笑脸盈盈:“怎么老是遇到你啊。”说罢,便拉我回家。
哈哈,你看那儿:梧桐树下,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只有少少的几片叶偶尔盖住——是被人用脚推开的。你的出现太生硬,生硬得我落下泪来。
我知道那是你。
我知道我出门你就跟在我后面,我知道在我进奶茶店时你悄悄经过奶茶店,我知道我让店员快一点做让你不要等太久,我知道我端着喝不完的超大杯经过你驻足等待的那棵梧桐树。我知道你会说:“玩的太久了,快回家吧。”像小时候的吆喝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悲伤和恳切。
你喜欢梧桐,我的名字便是“桐”。这棵最美的梧桐,映衬着你瘦弱的影子。叶飘落,你用脚轻轻推开,发出动听的“沙沙”声。就在这时,我出现了,我经过了。
你注定不用等我太久,会喝到热腾腾的奶茶,而我也注定会在下一棵梧桐树前遇见你。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巧妙啊。
遇见,是偶然,是刻意,是最不可思议却又必然的发生,是生命舞台剧中费尽心思不愿遗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