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江南,春天来得格外的早。还只是一二月份的光景,却已见草长莺飞,乱花迷人眼。
少年一袭长衫,踮起脚折那初长成的桃花。远处的家仆冲他招手:“雪芹少爷,这儿的花开得更盛呢!”少年于花丛中回眸,眼底荡漾着无尽的春意。
彼时的他过着富贵奢华的少爷生活,不食人间烟火。他的世界里,四季皆春。
少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来北京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自小生长在“秦淮风月”之地的他还未曾适应这里萧瑟的环境。北京的天气依然冷,倒像是寒冬腊月里,刮着呼呼的风,空荡荡的树枝上丝毫不见花朵的身影。
“我也曾金堂玉马,我也曾瓦灶绳床,你笑我名门落拓,一腔惆怅,怎知我看透了天上人间的世态炎凉!”吟此诗时,曹雪芹早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少时的家道中落令他深感世态炎凉,昔日花丛中回眸一笑的少年一夕间变得穷苦落魄。
初构思这个故事时,便是以自己为原型,他躲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沉醉于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恨情仇。写着写着,他就哭了;写着写着,便又笑了。有时偶尔停下笔,却也有瞬间的失神。似乎前一日自己还是那个领着家仆在园中采花的少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便是无尽的惆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外面已是寒冬。北风的呼啸声,夹杂着积雪压断树枝的“咔嚓”声,一点一滴,飘进破旧的小屋。他只是心无旁骛地执笔,写下那些被赋予感情的文字。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便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已在这里。十余年的努力,最终化为一摞厚厚的纸张。他便是捧着这本倾尽其心血的《石头记》推开了小屋的门。
刺眼的阳光涌进屋子里,他不禁眯起双眼。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在林间穿梭。枝头的桃花绽开了瓣,衬着青翠的枝叶,鲜嫩鲜嫩的,似比少时在江南见到的,还要美丽。
这么一晃,又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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