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独坐,目及天外。小桥流水人家,孤桥静静地立着。桥下流水潺潺,永不停息地奏响着生命的礼赞。湿漉漉的石板路,幽静的小巷,蟋蟀在饶舌,油蛉在低唱……停留在心中的乡村印象,是永远不变的,如绵绵细雨中伫立的丰碑。不知何时,才才能再次走过那片土地。
我和家人驱车行驶在乡间小道,眼前故土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车在老家门口停下,我没有直奔家里,而是独自一人,径直去乡间走走。
走在秋日的乡间小道,我美在其中。河边的芦花成片开着,煞是壮观,野菊遍地都是,在风中起舞弄影。秋日,寒冷的天气令残存的阳光也变得稀薄了。穿过田野,稻穗越发饱满,一眼望去,满是金黄。稻谷低垂着,浓艳的黄,似乎诉说着丰收的喜悦。天空一片湛蓝,似乎被洗涤过一般干净。走着走着,一只蓝蝴蝶从眼前掠过,带走了一片蓝色的剪影,卷起了一阵微蓝的旋风……我突然想起了已故的曾祖母。
沿着曲折的田间小路,我找到了她曾经居住的老屋,如今已人去楼空。六年过去了,老屋一直是老屋,没有变化。锁,锈迹斑斑,挂在院门上。红木门上的漆,由于风吹日晒,已经掉落得残缺不全,依然附在门上的,似零星鱼鳞翘起。我怀着忐忑的心,推开门。伴着“吱呀”声,我走进院子。院子里草木葳蕤,青砖墙缝间杂草丛生,而昔
日,满园是老太太种植的蔬菜,青翠欲滴,每次总是让我们带上许多回去。我看着眼前萧条冷落之景,内心有种“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之感。我回想着曾祖母在世的情景:她总是忙着,在园圃里种时蔬,在庄稼地里薅草,在灯下带着老花镜缝补衣服……偶尔闲时一个人坐在藤椅上,独自享受着阳光。我从记忆中搜索着她的面容。她永远那么精神,脸上沟壑纵横,却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满手的老茧,摸上去扎人,这是她吃苦耐劳的见证。曾经的曾祖母喜欢为我们蒸馒头。每次那升腾的浓雾将她紧紧笼住,不见了面容,我忙去拉她的衣角,因为我怕她永远消失。如今她真的不在了,我的心空空的,我在院子里缓缓走着,极力搜寻可能的回忆。院子里还有棵老梧桐树,样貌依旧,只是没了往日的生气,愿它一直与老屋相伴。
带着一丝惆怅,带着一份温暖,我踏上新修的窄窄的水泥路。我走过三姑爷家,他见了我,和我热情地打招呼。三姑爷看上去比我上次来时清瘦了许多。他握紧我的手,笑道:“看你,又长高了,三姑爷又长矮了,哈哈哈……”三姑爷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悦,只是一个劲儿地笑,那笑声爽朗清脆。“老头子,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三姑奶奶从屋里走出来,“哎呀,孩子回家啦,我去铲点青菜大蒜给你带回去!”说着左顾右盼找割刀。我忙摇手说不用。“哎呀,孩子,三姑奶奶种的菜新鲜,没打药水。”说话间,三姑奶奶已找到割刀走向门外的田间。三姑奶奶动作麻利,一会儿功夫弄来一大捧青菜、大蒜、芫荽。蔬菜青翠欲滴,还留有清晨的露珠,伴着芫荽的香气,我的心田十分温暖。我拎着蔬菜,行走在回去的路上,周围十分寂静,只听
得风与叶的情歌:“一次相逢,一份温暖……”
夕阳下,酡红如醉的老家更加宁静深沉。或许,只有走过老家那片土地,才能唤起我内心最温存的回忆与留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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