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说牧羊人是谁的话,他可能是一个孤独患者。
因为他,喜欢孤独。
是他选择了独居在荒僻的高地上,只有风携带着远方的沙天天前来拜访他。
是他选择了搬到这个荒芜的高地上里来,打扫干净屋子,安静地做着他的事,放牧与种树。只有远处的村庄一直在吵闹着要逃,逃开蛮荒,远离穷乡。
是他选择了执着于在世界中心格格不入,在战火中格格不入于莫名地安然,在时间中格格不入于不屈服苍老,在谁都在乎物质的年代里格格不入于坚守着信仰。
如果硬要说牧羊人像谁的话,他可能是一个现代隐士。
因为他,超然于世。
是他选择了独居在荒僻的高地上,与世隔绝般地居住在一个自己构筑起的房子里,比任何看得见的建筑都来得坚实,连风沙肆虐都可以听出是海浪的回响。这世上,也只有精神才能塑造起无与伦比的高墙,以防所有物质地侵扰。
是他选择了搬到这个荒芜的高地上来,选择了孤独并安静地生存着,只有远处地村庄里一直存留着争斗与恶,狭隘与独,怨愤与怒。
是他选择了执着于在世界中心格格不入。再纷飞的战火、再悲哀的生死、再痛苦的流亡不过是世界那一头的罢了,再热闹的疯狂,再夺目的珍宝,再无尽的欲望都不过是他的无关痛痒罢了。这世上,也只有自己想要的美丽,才称的上是最忘不了的风景。
我连悠然见南山都做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我想要?
如果硬要给牧羊人再重新取一个名字,他可能会被叫做“三十七年孤独”。
因为他,从1910年开始孤独地种树,直到1947年最终孤独地逝去。
"我"可能一直没有去问过他为什么要种树。1913年偶然遇到他的时候,也不过只是在荒漠里遇上的一个希望,是清水和明灯,是生命和向导。那时候,"我"出于好奇地问过他这块土地的主人。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块土地是公是私,他只论贫瘠。
"我"再回头想想,当初再多的好奇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从那头物质世界里只身走出来的"我"的新奇而已。以至于,"我"后来都没有记起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牧羊人。
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又从心底捡起了平和与安定,才会突然想起,这个荒芜里的孤独者还在那里。
等到1947年,牧羊人连起身与俯身都没有力气的时候,"我"才记得清晰,这个缤纷里的坚守者依然孤寂。
如果硬要说牧羊人会成为谁的话,他可能是天底下最温暖的人了。
因为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同一件事上。
孤独很冷。荒漠里有风吹来,让人在深夜里听的见厮打与吵闹,就连沙粒里都是一望无边的绝望。
孤独不冷。因为所有人看见风沙就想逃,看见悲伤就会跳,看见战火就恐慌,所有人都没有伸开双手去拥抱孤独,也就感知不到它的心跳。
也只有他选择那么去做了,孤独地去拥抱了孤独。抬头与低头之间都是种子与树木,起身与俯身之间都是大地与天空,他把他所有的精神都灌注在了种树这件事上,没有把温暖分给其他的东西里,比如金钱,比如名誉。
用尽全身力气去做好一件事情的人,又将这身力气白白赠予别人的人,为什么不能说是这天底下,最温暖的人呢?
所以,如果硬要说牧羊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他可能是最温暖也最孤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