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写写我的
父亲,却久久不敢下笔。我怕稚嫩的文字无法勾勒父亲的沧桑
岁月,我怕粗涩的语言无法描绘父亲的风雨人生。清明节又要到了,父亲的点点滴滴又岂能忘?
父亲生在农村,长在田间,一头水牛,几亩薄田便是父亲所有的财产。父亲人在山间,心在天外,含辛茹苦,女儿争气便是父亲最大的期盼。
忘不了,父亲掉了二十元钱后的沮丧。八十年代,农村流行砌石砖房子,村里陈书记家最先换新房。石砖是离他家两里开外的石场采集的,父亲揽下了运砖的活,一毛钱一块砖,一块砖少说也有百十斤重。父亲硬是说划算,大冬天干这活又不冷。迎着寒风,起早摸黑,足足挣了二十块钱。那年家境不好,遇上猪瘟,父亲说要用这钱为家里买头小猪,谁曾想在集市上钱让小偷扒了。父亲在母亲面前难过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抱头蹲在堂屋,欲哭无泪。“爸,才二十块钱嘛,就当你没去挑砖不过了?”母亲“啪”的一巴掌打在我脸色,我还没哭,父亲已是泪流满面。爸爸,女儿在此跟你认错了,原谅女儿的有口无心,好吗?
忘不了,父亲送我走出大山的那回。赶着把稻谷收割完,父亲扛着行李亲自送我到重师去报名。坐了三个小时多的长途汽车,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到了学校别老想家,但要记着回家的路”。又下了公交车,拖着行李,我怯怯地站在重师大门口,莫名的伤感代替了想象中的激动。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我赶紧用手代梳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拉整好还算过得去的短袖衫。再看看父亲,一件略微发黄的白衬衣套在挺直的腰板外,显得是有些宽松肥大。我想,这衬衣若是有根体面的皮带扎上,也该不愧是我那当过民兵连长的父亲吧?黄黑的脸庞淌过的汗水痕迹分明可见,干渴的嘴角似有几分欣喜。突然攥我:“君子,快进去哇!好学校,好好学!”
忘不了,父亲住院的那段日子。5月1日,父亲查出食道有肿瘤。我太天真,以为让医生摘除了就没事。当主刀医生叫我去手术室门口,交代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心脏主动脉血管,无法切除完。我盯着被切下的有花生种子大小的两个血糊糊的几乎要了父亲命的肉团,泪水淌在心底。我只得祈求苍天创造奇迹。化疗的时候,我请假去西南医院陪护几天,挨父亲骂了:“不务正业!不好好上班,难道你来陪着我化疗就没反应了吗?”是啊,父亲,病痛在你身上,女儿怎能为你分担?
仅过了半年,过完父亲65岁生日,也是母亲刚刚葬下外公的那天晚上,让我费解的是老家堂屋突然钻出来一条毒蛇。都立冬了,哪来的蛇呢?母亲说:“应该是来接你父亲的吧。”就在那天夜里,父亲走了。
一晃五年多了。昨夜,我看见父亲了。父亲点都没变,穿着白衬衣,依然是瘦高瘦高的样子,依然“是儿那登天的梯,是那拉车的牛”。我看见,父亲站起来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弯下去是世界是最固的桥,躺下去是世界上最直的路!是我永远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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