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
父亲总是心存畏惧,这并不是因为他个子高大,而是他的巴掌。那时脾气暴躁的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方式总喜欢采用武力,也许他认为小孩子不听话,就要用打的办法来解决。对于父亲的武力镇压,我的幼小心里,只埋下一粒种子,那就是“恨”,恨他对我们过于严厉,恨他不关爱我们,恨他太无情。总之,我对他的一切情缘来源于他对我的那一巴掌。
那还是在我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那一年的盛夏,大清早,远处蛙鸣悠扬,近处枝头蝉儿高唱,似乎告诉人们又一个炎热的日子来临了。记得那天上午,父亲和母亲在外面打扫了一大块干净的地面,而后,他们用筐把家里分得一年口粮小麦,一筐一筐地从屋里粮仓里搬出来,晾晒到外面的土地上。庄稼人都是这样的,每年对自己家里的粮食晒几次,避免生虫和霉烂。所以只要天气特别晴朗,家家户户都会争先恐后地晾晒。我们太小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不多时只见他们热得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湿得把人的身体轮廓凸显,仍然坚持搬完才休息。剩下的任务就是看管和过程中不断地翻晒。接下来该我上班了,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绑上一块很大的红布,用来赶走偷吃的鸡子和猪。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了许多猪和鸡子,作为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饲料就是草虫,并且一般都是放养的,所以鸡子和猪每每这个时候也渴望加加餐,它们都像贼似往往趁你不注意,趁机偷吃。我头戴草帽,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巡回在麦场里。忽而向东,忽而向西;一会儿南,一会儿北,不停地追赶偷吃的动物,不敢懈怠。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到了午后时分,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点风,门前树木的叶子也都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我一个人懒洋洋的坐在树荫下,强打精神,硬着头皮,鼓着双眼,目光呆滞地望着晾晒在地上的麦子。也许是天太酷热,也许是中午的时间太久了,也许是我太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倒在地上像一只小狗似的趴在那里睡着了。动物们的机会来了。迷迷糊糊地听见奶奶在她家门口大声的吼着:“老母猪在偷吃麦子了,快赶老母猪呀!”奶奶的吼声重复不断,惊醒了在屋里休息的父亲,他急忙跑出来打走了大母猪和它的崽子们,恼羞成恼地走到我跟前,“啪”的一声一个大巴掌狠狠地抽在我的背上,我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只感到身上火辣辣地疼,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眼睛里一片模糊。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有过那样骇人的神色,他凶神恶煞地站在我面前,眼睛狠狠地盯着我,我害怕极了,一声都不敢哭出来,咬牙切齿地忍者剧痛。等到母亲来看我时,背上竟然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手指痕迹。我只有无语地抽泣,似乎也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此后的日子里,我每当见到父亲就像老鼠见到猫子似的躲着。可是胳膊哪里拗得过大腿呢?因为他是父亲,也因为怕再次挨打,我对他是言听计从,对于他安排的任何事情不敢打一点折扣。每到星期天他回家,我便早早起床,见到家里有什么活不等他吩咐就提前完成,让他找不到我的岔,免得再受皮肉之苦。总之,在那个时期,我总感觉父亲刻薄严厉,对我似乎没有一点爱意。
到了我上小学的年龄了,由于弟妹太小无人照看,只得拖延到八岁才入学,一年级上完后,父亲看我学习成绩十分优秀,就提议让我跳级读小学三年级,不在读二年级了,我怕学习成绩跟不上,就迟迟地不答应。父亲却果断地说:“
暑假我给你补完二年级的课程,只要勤奋天下就没有难事。”其实那个时候小学文化课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课。就这样父亲利用暑期时间顺利地给我补完了语文数学,并且还给我讲了古代一些勤奋好学的故事。“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囊萤映雪”、“闻鸡起舞”……让我茅塞顿开。
进入小学三年级以后,由于我的刻苦努力和父亲的耐心辅导,我以十分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由于我的基础知识扎实牢固,整个小学阶段我的各科成绩在班上都是名列前茅。这些都是父亲对我严厉管教的结果。我这才朦胧地懂得了父亲对我的:一种成严的爱,一种期盼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我读了初中,那时国家已经恢复了利用考试选拔人才的制度。为了能让我学有所成,成龙成风,父亲就把我带进小公社的重点中学就读,也就是父亲任教的学校。在那里,父亲利用课余时间找老师给我补课,扩大我的知识量。平时每天抽时间给我做三顿饭,帮我洗衣服,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让我学习。也由于父亲的缘故,那里的老师们对我特别关照,要求也很是严格,
同学们对我也很友善。父亲那时工资很低,每月只有几十元钱,自己要吃饭,还要孝敬奶奶,照顾家里,所以每月几乎都是入不敷出,而父亲一生最大的生活嗜好就是抽烟,因为经济拮据,他只好吸旱烟袋管了。他天天把烟袋管插在裤袢旁,一有机会就抽几口,因此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叫我“旱烟袋的女儿”,我听了哭笑不得,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酸,想到了父亲的不易,先前父亲打我那一巴掌的疼痛便烟消云散了。我不再恨他了,觉得他是那样地深沉地厚爱我们。总之,那个时候正是在父亲的严厉监管之下,我学习了从小学到初中遗漏的大量知识,弥补了很多很多自己应该学到的课程却又被那个时代落下的课程,同时也养成了勤于学、博于闻,好读书的良好习惯。因此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都是前几名。
由于时代的造就,个人能力的不足,我未能如愿以偿的考上高一级的学校,但是我尽力了,我一生虽然只做了一名普通的乡村教师,但我为国家为社会培养了不少的优秀人才。我应该感谢父亲,正是他当年的一巴掌,让我时时畏惧,处处小心,正是那一把掌震醒了我,让我懂得了做人的价值,读书的好处,也才有了今天的我。至今,当我松懈、懒惰的时候,那巴掌的烙印又火辣辣地疼起来,催我奋进,催我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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