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原归来，心绪散乱，慢慢收拾心思，草原之行的快乐零零散散的弥漫着，感觉很具体，真的要整理，却很零散，想想停停，居然耗时一月有余。截稿后复读，但觉内容冗长，即便如此，仍不能详尽草原的美丽，就此结笔。
　　——题记
　　
　　原是计划去江南水乡，看看时常出现在梦乡的白墙灰瓦，擎一把油纸伞，寻找戴望舒丁香色的《雨巷》。可是，经不住朋友的几番撺辍，坐着他新购的座驾，向草原飞奔而去。
　　一、带着细雨一路向北
　　老天似乎对临时变故的出行略有不满，刚出门，天边飘起了细雨，可这并不能阻挡出行的脚步，各路人马按时集结完毕，机器轰鸣，开足马力驶上了G5高速，还没搞清方向，车子已驶入河北境内，天仍是丝丝缕缕的细雨，车在宽敞的路上飞驰，隔窗望去，山峰在迷蒙的云雾间伫立，巍峨却不失妩媚，对！就是妩媚，绿色自下而上层次浓淡相宜，错落层叠，似有若无的流云给高耸的峰峦披上一层薄衫，是什么黄道吉日，让山神的女儿们集体出嫁。
　　忽大忽小的雨，并没有影响前行的速度，车辆向北，再向北，穿越了若干个长长短短的隧道，眼前的景色突变，那些高耸云端的山峰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眼前的山，鲜绿、圆润，像一块冰种的翡翠，山峰舒展地或仰、或卧，起伏有序，似贵妃出浴，又似少女懒卧玉榻，那种雍容安逸只想用手去触摸。
　　朋友说：“这是张北草原，我们已经转到了锡张高速，路的尽头，才是真正的草原。”扒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巨幅画卷般铺展开来，或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在锡张高速行驶，平坦开阔，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路上只有我们的一队车辆飞驰，应该是飞驰，一路上没有信号灯，没有监控，司机虽早已过不惑之年，却“老夫聊发少年狂”，各个像挣脱束缚的野马，享受速度带来的快感。
　　在锡张高速上经历一个多小时的疯狂之后，来到了锡林郭勒盟的灰腾河出口，蒙古朋友已早早等在了那里，走下车，凉爽清新，还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心倏地就醉了，眼前呈现的就是美丽的锡林郭勒大草原，一路想好的所有溢美之词，浓缩成两个字——辽阔。
　　二、抚触大草原
　　从灰腾河出口的休息区，喝水、进食、车辆加油等短暂的休整，由蒙古朋友引领，驶向锡林郭勒草原深处。
　　车辆驶入一条砂石路，路还算平整，因为刚刚下过雨，偶有泥洼，没有路标，车上的卫星导航仪一颗小箭头在一片空白上旋转，不知所踪。车速以100G/H的速度行进，隔窗望去，路曲折蜿蜒地伸向远方，完全没有尽头，路两边是平平整整的草坪，说是草坪，是因为它像人工剪切过似的，草坪上的野花开得正盛，花的颜色以黄色为主，粉色、白色以及紫色掺杂期间，牛、羊若干群落悠闲其上，或卧、或立，或埋头吃草，或相互耳鬓厮磨，间或抬起头，像过路者投去友善的注视。马群总是不安分的，刚刚还安静的集结成群，突然一声长嘶，四散开去，开着越野车的牧马人不得不加大油门去驱赶。绿草、鲜花、悠长的道路、温和的牛羊、不驯的骏马，还有目光尽头天青色绵延的矮峦，所有映入眼帘的都是画，是大自然用高科技制作的3D、4D效果的油画，画入眼眸，人入画景，这就该是画家追求的杰作吧！
　　在画卷中行进约一小时，路终止于一座座连绵的圆润饱满的山丘前，朋友说：“这里是柳兰沟，我们步行进沟看柳兰。”山丘上高低错落地立着无数的风车，风车有三叶的、两叶的，悠闲地转动着，风把云撕扯成丝丝缕缕、堆堆块块，随意抛洒在湛蓝色的天幕上，偶有疏忽，便散落在绿草间，开成遍地的花朵。
　　深入柳兰沟，整个阳坡布满密密匝匝的柳兰，蒙古朋友说由于连日阴雨，柳兰还没有全开。因没能让我们看到粉红色的柳兰沟，很是愧疚。可是，沟的两侧像覆盖着碎花的地毯，柔软，舒适，还会不自觉地俯下身，轻轻地触摸这眼前的温柔，用最深的呼吸，让花香弥漫的空气充满每一个肺细胞，身动汗流，居然连汗液里都沁出花香。
　　自进入草原，浩如花海的草原让内心很纠结：因为多年的花粉过敏，对于花香是很忌惮的。可是，在鲜花绿草的草场上徜徉，呼气顺畅，神清气爽的感觉，过敏症居然神奇般痊愈了，心顷刻归属草原。
　　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有一种占有欲，是人性使然，我也不在例外。很想更深地踏入眼前的柔软，对缠膝绕足的野花，要摘下据为己有的欲望极其强烈，于是，把愿望说给蒙古朋友。“到这里随便，草场是咱家自己的。”一句话，让循规蹈矩的一群大小瞬间抛去拘谨，肆意地奔向草场，跑向山顶的风车，那情景，像一个个要与风车决斗的骑士。在草场上撒着欢；肆意的践踏；躺在草地上，整个身体淹没在草海中；随心所欲采摘遍野的鲜花，扎成花冠、捆成花束，肆意妄为的感觉好爽！
　　告别柳兰沟，七拐八转，驶入一条金黄色的山沟，地形与柳兰沟类似，而整条沟都是那种富丽的黄，行进期间，像皇家贵族的豪华宫殿，恍惚间，有一种穿越的感觉。这就是黄花沟，那些盛开的，就是草原特有的黄花，也是草原美食之一。
　　三、醉驾在草原
　　驶出黄花沟，蒙古朋友邀我们去家里做客，问及他家的距离，说仅有40公里，驱车前往，顺着平平坦坦的草原上一道蜿蜒的车辙，颠簸了约半小时，车子停下来，朋友指着远处几座红顶的房子：“那边就到家了，还有两三公里，我媳妇已经准备好了茶。”“可是没有路，怎么过去？”我们很疑惑。“就从这草场上开过去。”蒙古朋友淡淡地回答着，已经启动了座驾，一路跟随，车驶向了家的方向。
　　远远地看见女主人站在院子里.说是院子,其实就是房子前立了两根木桩,算是院门了。脚下一个大的保温桶，一个塑料筐里放着一摞碗。等我们下了车，女主人热情地用极不流利的普通话和我们打着招呼，然后给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热乎乎奶茶，原汁原味的奶茶，让味觉得到全方位的满足，一口气喝光了满满一碗，觉得没过瘾，又要了一碗。
　　这时，蒙古朋友从屋里取出一个皮质的酒囊，打开盖，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给每人的碗里倒入粉红色的奶子酒，见我们对酒的颜色有质疑，女主人忙解释说：“这是三年陈酒，奶酒一年是奶白色，很淡，储存两年，变成牛油黄，酸酸的味道，你们会不适应，奶酒到三年，就变成这种粉红色，酒香浓郁，味道是最好的。女主人唱着祝酒歌，在场的每人端起碗，品尝了这正宗的三年陈酿的奶酒（我因为酒精过敏，只是比划了一下，没敢入口）。酒很纯，几口下肚，几个大男人便有了醉意，酒精的作用，让他们有了违法酒驾的冲动，蒙古朋友就带着他们到草原上去撒野，一阵轰鸣，几辆车子脱缰般冲进草原。
　　看着他们在辽阔的草场上肆意驰骋，便有些担心会轧坏草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女主人看出了我的顾虑，笑着解释：“别担心，从你们经过的黄花沟到那边山顶的敖包，都是咱家的，明天下场雨，草就恢复原样了。”这引起我的好奇心：“这么大的草场，有多大面积？”“大约七八千亩吧，没具体测量过。”女主人淡淡的话语中，隐隐的有一种自豪。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羡慕，原来这才是传说中的“土豪”。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我和女主人的闲谈，几个大男人享受过肆意妄为的狂野后，像当年远征的勇士，满身豪气地凯旋而归，他们的座驾，已经泥污遍布。而他们的兴致丝毫没有消减，粗声大气地畅谈驰骋的快意，仿佛人生只有经历过如此的狂野，才算圆满。
　　四、原生态的草原之夜
　　草原的夜好像来得比较迟，虽然已是下午6点多，天还是大亮的，我们驱车50里，来到了蒙古朋友的另一个住所——鲤鱼泡子（蒙古语把湖叫做泡子），一个依山傍水的家。
　　家就在湖的对岸，而回家的路，，却异常艰难。依然是延草地上的车辙行驶。因为连日降雨，路异常泥泞，走惯柏油路的我们，着实考验驾驶技术，好歹涉险到了目的地，才把悬着的心复位。
　　在一片茂盛的沙榆林的空隙间，仍是柔软的草地，在草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五个蒙古包，中间一个较大的蒙古包，是蒙古朋友的家，旁边席地而立的，是专为我们准备的。走进包里，虽简陋，却很整洁，绿色的草地上，用砖头支撑两块木板搭成的简易床铺，床铺离地三四十公分，上面颜色各异的被褥便可知是主人临时拼凑的。床铺旁一张四块砖支撑的木板是唯一的家具。大人倒无所谓，几个孩子死活不进去，说：“这里太穷了！”弄得蒙古朋友夫妇俩很尴尬。
　　放下行装，天已经黑了下来，都说草原的落日极美，因为云层较厚，落日只露了一下粉腮，便隐没在极远处的沙丘后面去了。
　　蒙古包后面一个简易的房子里冒出袅袅炊烟，烟气随风飘散，是饭菜的香味，从下午简单进食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饭香勾引得肠胃严重抗议。
　　主人引我们进入由他们居所临时改成的餐厅，厅很大，靠边支着两张圆桌摇摇晃晃，两摞崭新的塑料凳与室内简朴极不协调。每桌上有一盘咸菜，两盘沙葱酱，三只小碗里分别放着油酥、奶酥和炒米。落座后每人倒上一碗奶茶，在蒙古朋友的引导下，在奶茶里放上油酥、奶酥、炒米，搅匀后，一股浓郁的奶香直入鼻孔，喝上一口，口齿留香，整个餐厅立时安静了，只有喝奶茶的呼噜声。
　　奶茶喝过，大菜上来了，一大盆草原美味——手把肉，第二道清蒸血肠，接下来黑乎乎的冒着焦香味的菜品，是女主人最拿手的香酥羊杂，是用羊肝和羊肺炸制而成的，焦香的味道遭到几个孩子哄抢。炒黄花是草原的特色菜，黄花是路过黄花沟时采摘的，虽已成菜肴，咀嚼时还有淡淡的花香。沙葱炒鸡蛋，“哈拉海”炖豆腐更是原始味道。沙葱和哈来海是女主人刚刚从旁边的草地上采的野菜。据主人介绍，这季节的沙葱营养最丰富，吃沙葱长大的牛羊，肉的味道都是甜的，哈拉海是一种草药，健胃、养胃，利于消化，虽然满身是刺，却是草原上动物们的美味，凡是哈拉海茂盛的地方，牛羊都很健壮。
　　吃手把肉要用刀一片片把肉割下来，刚开始还像模像样地用刀割着吃，几块肉入口，鲜美的味道，哪还顾得上斯文，伸手抄起一块肉，大快朵颐地啃起来，这下成了名副其实的“手把肉”。
　　酒足饭饱，湖边点起了一大堆的篝火，大人们围着篝火边喝酒边聊天，孩子们围着篝火撒欢儿，狂欢持续到午夜，每个人的精力都到了极限，爬进蒙古包，在草香和草虫的熏陶中酣然入睡，直到早归牛群的嘈杂，把大家从睡梦中吵醒。
　　草原的早晨，带着青草和花的清香，露水的润泽，还有牛羊散发的气息。鲤鱼湖平静的像一大块微皱的绸缎，几只鸥鸟略过水面，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放眼望去，似乎视力好了很多，眼睛被绿色莹润得特别清澈。
　　一股浓郁的奶香飘入鼻孔，早饭已经上桌，刚挤的新鲜牛奶，酸奶花卷，浓香的奶茶，还有现磨的沙葱酱，原汁原味的早餐，让口福得到了充裕的满足。
　　吃过早饭，带上蒙古朋友夫妇亲手制作的奶制品，按照他手绘的路线图，踏上了穿越草原腹地的旅程。原生态的草原之夜，像浓郁的奶茶，令人回味。
　　五、穿越草原的跋涉
　　为了不走回头路，按照蒙古朋友规划的路线，踏上了从达里诺尔湖北岸到南岸的草原穿越，这样不仅能够缩短路程，还能深入欣赏锡林郭勒草原的美景，以及零距离观赏达里诺尔湖的秀美景色。
　　可是这段草原之路走的异常艰辛。
　　车开出不到十公里，牛群围着路中的一片水塘，水塘边的窄路被牛群占据，任由怎样鸣笛，牛依然故我地吃草、饮水，大有“我是地主我任性”。我们只好涉水而行，越野车轰鸣而过，落在最后的丰田轿车一个动力不足，被陷在水中，几番努力仍不能脱险。好在朋友有远见，找出拖车绳，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把车脱出泥坑，带着胜利的喜悦，继续前行。
　　一队车马在广袤的草原上奔驰，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边是波光粼粼的达里诺尔湖，草原上散落着羊群，像一团一团的云朵在绿色的草地上浮动。达里诺尔湖辽阔的水面，像一面宝镜，湖边肥壮的马、牛、羊就是宝镜边框上镶嵌的一颗颗的宝石，饱满而灵动。铺天盖地的鸟儿时起时落，很像童话故事中的天鹅湖，说不定岸边的树林里，真的有王子在守候着天鹅公主。这样边走边赏，偶尔掺杂些遐想，畅然的心情在宽阔的草原上驰骋。一个神不守舍，便出现闪失，平坦的草地上一块突兀的巨石把轿车的底盘卡得死死的，乐极生悲就是眼下的情形吧？
　　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从石头上挪开，气还没喘匀，却发现车底盘的护板掉了下来，用上随车所有的工具，掉下的护板依然无法卸掉，正一筹莫展时，一个驱车放牧的蒙古大哥路过，急忙上前求助，热情的牧民大哥二话没说，从车上拿出工具，钻到车底下，三下五除二把拖地的护板卸了下来。我们对牧民大哥的“义举”千恩万谢，而他只是微笑点头，跳上车，赶着他的马群，向草原飘去。
　　有了这次教训，司机驾车都是小心翼翼，再也不敢分神，沿途观赏了陨石山，元应昌路古城遗址，金长城遗址，古迹在岁月的侵蚀中，只剩下些残垣断壁，硕大的城砖倒卧在早地上，可以想见当时金戈铁马的蒙古人在这里休养生息，然后去开疆扩土。

返回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