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了,一接,是嫂子的声音:“还在东明不?”
最近几年,我和媳妇一直是济南东明两地住,所以,嫂子如此问。
“在啊!”
“今儿后晌有空不?来玩呗!”
“好!你通知那两家吧!”
那两家,指我两个妹妹家。
很快,我们三家,各两口,都集中到我二哥家里。寒暄一阵之后,拿出麻将,稀里哗啦,打将起来。一边打,一边逗着玩笑,其乐融融。特别是两个妹夫,一边打麻将,一边不耽误跟两个嫂嫂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逗乐呗!
赶到饭点儿,撤掉麻将,端上饭菜,倒上小酒,喝起来,吃起来,热热闹闹合家欢。吃完喝完,再摆上麻将,最少打到夜里十点多才罢休。不打麻将的,就凑在一起,拉拉家常。
在我们兄弟姊妹之间,每到周末,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即使父母都不在了,也依然延续着,乐呵着。
这个习惯,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养成的。
那时候,我家本就是三世同堂,十几口人,一口大锅吃饭,一直到我1988年“五一节”从育英巷36号老宅搬走。一口大锅吃饭,养成了我们做子女的恋家情结。我搬走之前,我大妹妹已经结婚了。我搬走以后两三年,我二妹妹也结婚了。但是,我们三家,一到周末,没有很特殊的情况,总要回到育英巷老宅,与爹娘和哥嫂欢聚一堂。
“娘,我给俺爹买的兔肉,还有豆奶粉!”这是我大妹妹。我爹晚年爱吃“三香园”的兔肉,都是我大妹和大妹夫常买那里的兔肉养成的习惯。
“爹,我给您俩买的牛肉,还有葡萄和面苹果!”这是二妹妹。二妹妹知道我爹爱吃西关回族王家的熟牛肉,又特别爱吃葡萄,年龄大了,面苹果嚼得动。
我呢,少不了捎了一些肉食或者蔬菜,准备一大家子人聚餐时吃。总之,大家几乎都不空手,一方面为的是孝敬父母,另一方面,聚餐时也就省了许多事儿。
爹娘呢,只要看见我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他们面前,总是喜不自胜。
我娘,只要我们一到家,看见我们带来了她们的小孙女或者小外孙外孙女,就赶紧忙活着给孩子找吃的。她能进厨房的时候,就赶紧进厨房,忙活起来。不能干活了,就支派我爹:“老头子,赶紧上街买吃的去吧!”
我爹呢,会不言不语,去街上再买些大家喜欢吃的东西回来。有时候,我爹还给我们做他拿手的炸酱面和炒豆腐吃。我娘不在了,我爹不能跑的时候,就拿出钱,对我二哥或者我二嫂发号施令:“赶紧上街买啥吃去!”
我爹娘喜欢他们的孩子经常在他们眼前晃动。隔几天,不见哪一个来,就嘟囔起来:“XX好长时间不来啦,咋回事儿啊?”
后来,有了电话,一到周末,或者不到周末,就给我们三家打电话:“明儿个来不来?来了想吃啥?”
“炖一大锅羊肉,都来吃吧!”
每句话,每个邀请,都渗透着浓得化不开的
亲情。
我从育英巷搬走以后,因为过父母家门而不入,还被我娘嗔怪。
有一天,中午下班,我骑车从育英巷老宅家门过,可巧,碰见本家根堂老二爷,问了我一句:“你不拐里边坐坐哟?”
因为要急着赶回家做饭,就顺口答了一句:“时间太紧张了,以后吧!”
骑上自行车,匆匆走了。
大概是一两天后,我去育英巷老宅,我娘看见我,劈头就问:“你咋恁忙啊?从家门儿过都不拐弯儿啦!”
我知道是根堂老二爷对我娘说了。虽然解释了一番,但总觉得在娘面前像做错了事儿,脸红心慌了好一阵。那以后,只要从育英巷36号老宅过,总要拐进门去,多多少少,总要坐一会儿。
后来,1999年央视春晚,陈红一曲《常回家看看》,让我听得心里滚烫滚烫的。我两个妹妹也告诉我:“听了陈红的《常回家看看》,直想掉泪!”那以后,我们三个更注意经常去看爹娘。当然,周末聚会更是必不可少。
一般的周末家庭大聚会,都是将近中午凑齐,吃过中午饭。我弟兄姊妹四家每家出一个人,围坐一起,打麻将。其实,我们四家兄弟姊妹们平时几乎不与外人打麻将,就是周末,一家亲骨肉汇聚一起,打打麻将,既放松放松,也娱乐娱乐。同时,也让我爹娘跟着高兴高兴。
有时候,麻将桌就摆在我爹娘的客厅里,我爹娘就坐在麻将桌一旁的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我们打麻将,听我们一边打麻将,一边插科打诨,跟着乐呵。有时候,我爹还站起来,凑近身子,给其中一个人当参谋。
“打三条,打三条!”
“碰!碰!”
比打麻将的人还急。
有时候,麻将桌摆在别的屋子里,不打麻将的,就陪着我爹娘拉家常。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又是家庭大聚餐。高兴了,晚上还接着打,一直打到半夜才作罢。
有时候,周六周日两天,全家二三十口人都在育英巷老宅聚会,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哄哄乱乱。我爹娘就在热闹哄乱之中,乐呵呵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如今,爹娘都不在了,我们兄弟姊妹之间,周末聚会的习惯还在延续。前几天,我对我大妹妹说:“有句话说的是,‘父母在,兄弟姊妹是亲人。父母不在,兄弟姊妹是亲戚。’我怎么觉得,我们兄弟姊妹还是亲人呢?”
这都是托我爹娘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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