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是美丽的,这个因矿而兴的城市,不过才三十六年的历史,如今已如美丽的少女,日渐丰腴着。
三十五年前,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离开家的所在——金昌,在我这个正准备走出乡村的农家孩子眼中,金昌是最美的、最好的城市:干净平坦的马路,整齐划一的红砖楼房,就连那与乡音完全不同的“金昌话”,对刚刚离开黄土地的我也充满了好奇。五年后回来,仅是公园路以北的新市区,就让人激动不已。以后的十多年,许是天天厮守着她,许是为生计而奔波,这个城市的变化就有些模糊了。十八年前,因为生计,又一次离开这个城市。期间,每年因为探亲、祭祖,都要回来几次,可来去匆匆中,金昌在自己的眼中,都是沿途的浮光掠影,都是亲友口中具体又模糊的说法,却没有时间驻足于其中的一个所在,去细细的品味。只是知道金昌不只是有了公园,还有了东湖,西湖,还有了花海,有了许多让这个城市耳目一新的东西。可自己却固执地以为,这个戈壁滩上的城市,永远是那个缺水干旱的所在。直到今年初,下决心回金昌度晚年,才有了品味她的时间。
金昌的美,美在绿。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由,金昌的春天总是来的既晚又猛烈。当日渐暖和的东风一日紧似一日时,偶然间,你突然会发现,枯草下,墙角落,那些暖和避风的地方,某一天会冒出许多细细的黄黄的草芽,探头探脑在微风中摇晃,紧接着,柳树也像抹了淡淡的春色,杨树的枝条也发亮发青了,而那些先花后叶的树们,则枝条开始发红,如同抹了胭脂的少女的脸。可你还没有从这个若有若无的感觉中回过味来,猛然间,桃花杏花就在一夜之间爬满了枝头,而此时,所有的要开花的要冒绿叶的植物,似乎都同时铆足了劲,竞相勃发,短短几天功夫,就会给这个城市换上绿装。整个夏季则不用说,凡是有树的地方,有草的地方,就有绿色就有鲜花,不对,应该是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成了绿的世界,花的海洋,那高低不一、深浅不同的绿色,把整个城市装扮出来,如同一个充满阳光的小孩,挥舞着绿色的画笔,在画布上随意涂抹出的风景画,随意自然贴切。即使深秋,除去那长绿植物,那最后一片离开枝条的树叶,兴许是黄绿相间的,甚至是绿色的,我以为,那是绿色对这个城市的眷恋。
初夏的一天,兴致所驱,不觉走到了原来单位的门口,三十年前,亲眼看着种下的槐树直径已超过壮年男人的腰了,在感叹生命短暂的同时,突然想到,树不就是城市的见证者吗:如天水南郭寺大雄宝殿院内横逸斜出的“古柏”,不就是寺因物名吗。这个城市的历史也随着树的年轮而沉积了。
金昌的美,美在花。
如果包括市民们家中的盆栽,金昌是一个四季有花的城市。最先来临的,自然是桃花,那红白相间的花儿,盛开时,一下就把自己的风采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紧接着杏花,玫瑰、榆钱、槐花甚至于许多的叫不上名字的花就次第盛开了。马路两侧,公园内外,高低不一、色泽不同的花和着清淡的、浓烈的花香,让人目不睱给,流连忘返。到了盛夏,等花海的花盛开时,那一眼望不过来的紫色,间或着其它的花,就让人醉了,不知道有人留意过没有,即使秋末寒冷来的时候,清晨的花朵上即使挂着霜花,也依然坚挺地盛开着。
整个夏季,你可在傍晚后,或亲友或同事,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前往,去东湖、去西湖,或是花海,或是防护林。植物园,在习习的晚风中,去看看这个花的世界,那千姿百态的花,带给你的不仅仅的色的艳丽、味的馨香。更多的是这个城市的自信、耐久和品位。
其实,金昌的花之大器,当属花文化博物馆,在这个全国有名的干旱城市,在许多人眼中连草都不长的地方,竟然有这样一座花的集大成者,不仅仅是眼下的度量和胸怀,更是明天的希翼和向往。眼下的这个博物馆,还孤傲的静立在那个花的世界里,但是,棱角分明的建筑,却无语的向你温柔着、倾诉着这个城市对美的追求。
金昌的美,美在人。这个从前的戈壁小镇,之所以有今天的变化,是几代金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是敢于向自然说不的结果,要知道,金昌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甚至于每一株小草,都是几代金昌辛勤种植的结果。依稀中,成群结对的各式人等,在过去的每个春季,都要涌向植树的地方,每个单位每个人都以定量标准,向荒凉开拓春色,向烈日索要阴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不懈努力着,即使在农村,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有在田头地角,房前屋后植树种花的习惯,栽下的是希望,看到的是美景,收获的是对美好生活的坚守,传承的是对
家乡那份满满的热爱。不是吗?从春到秋,你可留恋忘返于金昌的城乡任何一个角落,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是绿的海洋,花的世界。
偶然间,你会在那些绿荫成片、鲜花满地的角落中,看到几个或男或女的园工,戴着遮阳帽和袖套,或除草或修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一双比其它人粗糙的手,粗糙黝黑,满是老茧,整个手能清晰地看到筋骨。常常,那双手上沾满了杂草和污泥。每每看到他们劳作,我都有一种蹲下来和他一起干的冲动。真是因为这一双双并不怎么美的手,创造着、守护着我们这个家园的美丽。其实,他们只是我们这个城市美的创造者的代表和缩影。
金昌的美,美在执着,美在大器。然而,金昌的美中不足在于对这些美景缺少精雕细琢和细心呵护。比如说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国槐和柳树成了我们这个城市的主要绿化树种,间或有一些松柏。其实我不是说这些树不好,而是对于城市来说,多姿多彩的颜色才是一个城市的风格和活力,同样耐寒速生的植物还有不少,物因城在,城因物名,似乎河西的城市都是大片的槐柳,长期以往,我们这个城市的绿是不是会少些特点。还有,金昌人对花有一种无比的迷恋,从玫瑰开始,洋槐花、沙枣花……能吃则吃,能摘则摘,君不见,凡是有花的地方,总有一些人毫不顾忌干着摘花的事儿,干的那么理所当然。花海中,间或有那么几棵葵花,伸着金黄的脸,笑迎着男女老幼各色人等,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还金黄的花蕊不见了,还没有来的及包浆的瓜子不见了,一个黑黝黝的缺口无奈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更有甚者,顺手还抠出几粒来。一天在植物园,远远闻见一阵醉人的茴香味,信步寻去,却看见让人无语的一幕:一家三代七八个人围在那丛花前,三四个不同年龄的女性正手脚麻利地在采摘茴香,完全无视旁边往来的人,更加让人无言的是:那群人中的长者,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抱着三五岁的小孩在教着如何采摘。类似的事情虽然是个别人的行为,在我们这个城市不多但却随处可见,我无法揣摩这些人内心的想法,可我知道,那揪掉的花朵、折断的树枝,肯定会痛的。
忘却历史是可怕的,更加可怕是我们在破坏成果的时候还要把破坏的方法教给我们的后人。也许,这是一个城市
成长中必然有的一个过程,可这种现象却表达着一个城市的浮燥:当自己对自己所在的外部
环境有了一种破坏欲望的时候,那么,这种欲望就是对自信和执着的亵渎。
但愿,明天的金昌能够依然坚守着自己对绿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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