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我受单位委派,在医院护理不小心被车祸致伤的工友。
冬天的七点,我站在寒气凛冽的候车厅下,看着一辆辆汽车从我的面前呼啸而过。几分钟后,我等的公交车终于来了,在我前面候车的一位女士随我一起上了车。
上车后,车里显得空空荡荡,只有靠后的座椅上朦胧看见了三四个人影。这时候,学生已经陆续放
寒假了,车里少了往日的拥挤和叽叽喳喳。清净的车厢里,车载音乐清晰的灌进耳朵,悦耳又动听。我找一个舒服的座椅,坐在车辆中间的座位上,我的前排坐了同我一起上车的那位女士,她包裹的比较严实,我无法看清她脸上脂粉的厚实与脸的成色。但从她的动作和单薄的穿着看,女士应该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司机身后的竖排和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
我暗自庆幸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还能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心情在车内空调和音乐的陶冶下不由自主地愉悦了许多。在黎明前的朦胧中,透过车窗看前面排列整齐的路灯延伸后逐渐缩小的影子,看十字路口红绿灯交叉变幻时的神出鬼没。下一站,两个学生打扮的姑娘上车后径直走到车后,坐到了最后一排。
汽车每停一站,总要上来下去一两个人,车里陆续就有了十个人左右的样子。这是“花城”行程最长的8路车,在我等车的第二站,或者是第三站还是第四站?上来了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妈。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上车后的大妈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老年卡,看车上没有多少人,老人家一手扶着车门旁护栏的铁杆,踮脚将屁股跨在椅子的边上,单腿站在座位旁,熟练地解开上衣第一层衣服的第二个扣子,开始翻找随身的电子卡。
摸索了一阵,老人家的右手在第二层衣服的上衣口袋里停顿了下来,脸上的肌肉也瞬间僵硬了。大妈把随手的小包放在座位上,用右肘弯环住护栏,站起身,两手在里面衣服的上下口袋摸索,翻找。两站过去了,我看着老人家着急的样子,心想投一元钱不就行了,回家再慢慢找去。转而想:她出门的时候很可能没有带钱?我想起身掏出一元钱塞进汽车的投票箱里。可是我又想:执着的老人可能把卡片藏到更深的口袋里了,兴许马上就找出来了。心有侥幸,我没有起身。老人家反反复复从第二层到第四层衣服的口袋里寻找,四站过去了,一直没有停下来。
距离再一个站口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后排走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冲大妈说了句:大妈,我给你投吧。小伙子随手将一元钱丢进了箱口。这时候,车到站了,小伙子下车走了。大妈可能集中精力在卡片上,没有看见或听见小伙子的举动,车驶离站台一大截了,仍在继续翻找全身的口袋。过了一会儿,希望越来越渺茫的大妈找出了几张一元钞票,取出一张,伸手准备投进箱口。这时司机说话了:大妈别投了,别人已经替你投了,下次再投吧。这是我上车后听见司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很温馨的一句话。大妈看着司机,试图把钱塞进去,司机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大妈满脸尴尬把即将伸向钱箱的手缩回来,手里举着一元钱,茫然的瞅一眼司机,回头看着后排座位上逐渐多起来的旅客,连声说:谢谢,谢谢!颤巍着身体往前两步,抬头寻找替他投了票的人。看着腿脚不灵便的大妈在车里摇晃,我急忙说:大妈,坐下吧,钱已经投了。和我一起上车的那个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子急忙起身,同时扶住了大娘。她在别人的搀扶下又往前一步,把钱举到了我的眼前。冲着我,准备往我的手里塞。我忙说:大妈,钱不是我投的,别人投的。您就收起来吧。老人家听我这样一说,转身向我旁边的男人、前面的女人和后面的所有人发起了求助的目光。车里的人异口同声:大妈,坐下吧。帮您投钱的人已经下车了。还没等大妈坐下来,下一站到了。大妈在两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扶着栏杆下车了,嘴里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下车后的大妈瞬间被继续前进的汽车甩远了。一路上我不由感慨,我的同事出门遛弯时,被骑电动车的妇女撞折了小腿,她不但不救,反而弃车而去。任凭交警百般努力,十几天过去了,渺无音讯。躺在医院的同事听着我的偶遇,不由感慨,对比之下,气愤地说:哪怕你来看我一眼都行,难道你拿不出钱,我非要你砸锅卖铁不成?
返回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