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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坟场(散文)

时间: 2018-08-18 16:02; 作者: 高中作文网  电脑版浏览
这里,安静的象童话,神秘的象梦境。从我们村子向北二里多路,有一片很大的坟场。这是我们梁家先辈们的墓地,在这山环水抱的风水宝地,我故去的亲人们静静地安息长眠。墓场算不上豪华,有些坟头在风吹雨袭中已削为平地,被茂密的茅草和和高低不齐的柏树覆盖。其实人一死都一样,没有尊贵卑贱,都是黄土为之埋,草木为之护。生前声名好的,在人间继续远播;千夫所指的,化为尘埃之后也便受后人宽恕。当然逝者的子嗣们有些门庭好的,重颜面的,就为自家族上立个碑,这在坟场中是比较出众的了,尽管碑文已斑驳难辨,但其忠效诚意表达的亦算深刻了。在古代,坟地大多称为冢,是死人的家。冢与家,只一点的差别,就让人阴阳两隔,泉尘相望。
  其实,每次到这片坟场,我都是虔诚的,有对亲人们的怀念,有对祖辈们的尊崇,有对英年早逝者的痛心婉惜。这里面有德高望重之辈,有功成名就之人,有劫富济贫之流。当然,在这依山傍水的墓地,也有风华雪月的故事,也有稗官野史的传说,也有儿女情长的纠葛缠绵。
  还记得我小的时侯,坟场里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两侧有丛生的百合以及密密的叫不上名的野花,让这片肃静的坟场多了些色彩。这条小径则是通向重崖山的路,其间也有几条或深或浅的小溪,当然也能把它们叫做泉,在水流的时候,让人很清晰地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还能看到映在溪水中草木晃动的影子。在这没有纷争只有泉鸣的地方,祖辈亲人们才得以用另一种方式颐养天年。
  祖父在世的时侯,常常拉上我去重崖山那边的莱芜地界卖柿子。坟地里的这条小道是我们走向莱芜的必经之路。每次去的时侯天微微擦亮,祖父挑着担子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快到坟地的时候,我的心一阵紧一阵,四周静得让人发慌,我便疾走几步,用手抓住祖父扁担后的箩筐。祖父似乎看出的我的心思,回头笑呵呵地说,“别怕,老祖宗都在这护着咱呢”。好在真正走上坟场的小道,那种紧张和慌恐才慢慢消失。走到百合夹道的地方,祖父慢慢放下担子,招呼我在一个小土堆上坐下,“咱们在这歇会,误不了赶路。"说着,祖父便从腰间卸下长长的铜烟杆,填满烟丝,蹲下身去坐在扁担上,吧哒吧哒地吮吸起来,四下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他嘬烟嘴的声音。祖父一边吸一边用一根木棒挑拨着冒着青丝的烟锅,“给你讲个故事吧,讲完咱爷俩赶路,急不着。”我知道祖父是读过私塾的,虽谈不上满腹经论,可他总能为自己的故事自圆其说,让人念念不忘。于是我便托着双腮在这片让夜雾打湿的坟场里,静静地听祖父讲那流传在民间的动人的故事。
  祖父说,很早之前,我们梁家就迁来山下一代一代繁衍生息了,男人们都勤快能干,女人都善良贤惠。村里的小伙大都是砍柴伐木的好手,靠山吃山,只要有力气,总能赚碗饭吃。村里有个叫红山的青年,年方二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长相俊朗,走路呼呼生风,和大多数青年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去打柴。而有一天他下山特别晚,四周漆黑一片,老鸹的叫声不时响起,刚刚走下一段坡地,奇怪的事瞬间发生了。眼前一条亮如白昼的大道一直向前延伸,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被人驾起来,双脚离地,不由自主地跑,一刻也停不下来。他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一惊,这下完了,遇到鬼了么?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着好让自己的身子停下来,可一切都是徒劳。就象身后有人推着一样,疾疾地飞,完全身不由己。眼前的大道瞬间转了一个弯,一片悬崖倏然出现,他只觉扑通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当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被一条冒着热气的绳子紧紧勒在一棵柏树上,怎么也挣不脱。他睁大眼睛一看,勒住他的腰身的哪是什么绳子,分明是一条长长的布满鲜活肉刺的舌头。他几乎能听到身上冷汗流动的声音,当然更能听到眼前万丈悬崖下涧水滚响的声音,其实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另一种莫可名状的声音,他能听到身后紧靠的柏树在微微喘息。忽然,和他亲密无间的柏树竟然说话了,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相公别怕,我不会害你,你现在应该相安无事了。我现在给你松绑,松绑之前你不要回头看我”。青年长束了一囗气,尽量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好吧,谢谢你能救我"。
  他的话刚说完,腰间长长的舌头一圈一圈慢慢回缩,松开,变短,直至消失。他缓缓转回身,天呢,在他身后紧紧束缚自己的哪是什么古柏,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只一瞬间,所有让他恐惧的记忆顿然消失。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公”说着,女子用手拢了拢肩上的长发,“如果我不用绳子把你拴住的话,你早就身碎山崖了”
  青年听罢,扑通一下跪在女子面前,“梁红山谢姑娘救命之恩,我不是什么相公,只是一樵夫而已。”
  女子赶紧将红山扶起,“柳若云受不起如此大礼,你曾救过小女子一回,当之回报。今之一遇,算是你我有缘。”
  梁红山满脸诧异,“我没有救过你呵?)这从何说起。”
  柳若云神秘一笑,“只是相公不记得了。慢慢你会记起来的。”说着,她长袖一挥把梁红山丟在悬崖边的两捆木柴一下抖开,只见一根根木柴象扎篱笆一样瞬间围出一个大院子,那片悬崖顿然消失,之后长发一甩,一根根木柴倏地一下变成青松翠柏,随后,葱茏的草坡缓缓地向他们脚下铺展开来。
  梁红山不知所措。此时的柳若云莫名奇妙地流下泪来,一滴一滴流在脚下瞬间漾成一片月光,她喃喃道,“你我在此相遇,只望我一生长居!如若有缘,咱们还有相会之日。”
  说完,若云含泪一笑,转身而去。就在她即要消失的刹那,他看到一只蜥蜴摸糊的背影。终于,他想起来了。他曾救过一只蜥蜴免于蛇口和雷电袭击。而今它是化为一俏丽女子与他共续前缘么?
  
  不知不觉,祖父已吃完三锅子烟了,天已放亮,祖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再磕掉铜锅里的烟灰,很小心地别在腰上,然后弯腰拾起扁担领着我向山那边赶去。到了集市已过半晌,等把柿子卖掉,祖父又跟别人话长话短地聊了一阵,又用卖柿子换来的钱称了些糕点,然后返回。在返回的途中经过坟场时,祖父又停住脚放下担子,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放在一个小小的坟前,小心地打开那包点心,抓了几个放在石头上,剩下的递给了我。我记得那是我三姑的坟。我听到祖父嚼着烟嘴轻声念叨:“闺女呵,你年纪轻轻的就走了,爹也常常想你。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活,地上地下都一样,都有人陪着。老祖宗会保佑咱的。爹对不住你”
  天又黑下来,高低起伏的坟头象一个个小山丘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宁静肃穆。祖父竟然靠在坟头上睡着了。长长的茅草不时拂过他沟壑纵横的脸,我不知祖父那时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在別人看来,坟场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毕竟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可他总说,这里有我们的老祖宗和亲人,他们会保佑我们的。只是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谁也没离开谁。当然我也记起我三姑生前的样子,长相俊俏,伶牙利齿,她是唯一敢和威严的祖父叉腰叫板的一个,就连父亲伯父也对祖父毕恭毕敬。祖父一向是威严的,以前我家有台大石磨是专磨口粮用的,每次拉磨的时侯,祖父总是叼看铜烟斗坐在一边,看着我的三个姑姑还有父亲伯父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大磨台,谁要是在转磨中偷懒他会拿着他的长烟杆子重重地敲他的头。我的三姑年龄最小力气也跟不上,拉到一半索性把磨棍一扔,冲祖父嚷着,“死老头子,自己不带头干活,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拉大磨盘子,我才不干!”。祖父气急败坏地追着打她,三姑一个机灵鬼,待要追上,她便拔开身子就跑,气得祖父只跺脚。祖父拿她没辄,便忿忿地走开继续看管他的大磨台。这个时侯,三姑会返回来双手扒在外墙上冲我喊,“小傻蛋,出来。”
  那个时侯,三姑会领着我转大半个村子,她在前面吹着响亮的口哨,我在后面跟着,在路过经销部时她会给我买上几块糖。三姑是村里出了名的假小子,人们对她怪异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相反在村里人们的眼里,她是个特招人喜欢的姑娘,不管遇到谁,三姑都会跟他热情地打招呼。当时,她认识了同村的大成,一个赤脚医生。长相清秀端正,唯一的毛病就是左脚有点瘸。大成家就住在经销部对面。可想而知,每次三姑给我买了糖之后,接来的事就是让我把那个跛腿子医生约出来。只是两个人的事祖父是千阻万拦的,为了不让祖父发现,他们常常在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幽会。你想都想不到,两个人在哪幽会,竞在我们梁家坟场。两个人找个较大的坟头,双手交叉抱在脑后靠在上面。三姑话多,几乎把所有的委屈都说给这个男人听。说到气愤处,三姑会站起身,拿块石头,一转身一挥胳膊在地上画出一个圆来,“他以后就埋在这里!”说完,又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掩面,“他是我爹呵!我怎去咒骂他?”
  
  祖父醒来后,四下里望了望密密匝匝的坟头,长长叹了口气,“人不能和命争。人都是土里生土里长的,到最后还得到土1里去。再硬的命也扛不住土地的使唤。”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跟着祖父去卖柿子,也渐渐对这坟场产生了兴趣。不止是百合夹道的小径,不止是高低错落的翠柏,不止是铮铮而鸣的溪声,还有属于坟场庄严的礼仪和习俗以及祖上亲人们活在人间的故事。坟墓的朝向都是面南背北的,和活着的人一样,他们也需要阳光。在活着的人看来,坟墓就是去世的亲人的房子,只要有阳光,在地下他们生活的一样温暖。只要有亲人们给他来送吃的,他们在地下也饿不着。所以,每年农历的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都是属于死者的节日。每一年的这些日子,父亲都会用担子挑着水壶,饭菜,黄裱纸来探望祖上亲人们,有我的奶奶,还有年轻的三姑。按理说,有父亲在,祖父没必要来上坟的。可每一次上坟,他都迈着老腿,咬着烟杆跟着我们赶往坟场。在整个梁家坟场,就属我们烧的纸香最多的,烧的多,送给祖上亲人的钱也多,祖父总是教导我和父亲,对祖宗亲人一定要虔诚,这样家业才兴旺,子孙才有福报。每次上坟,父亲总是一边烧着黄裱纸一边说着些安慰逝者的话,还不时地向燃烧的纸香里夹菜,待香纸燃尽,父亲便双膝下跪,毕恭毕敬地磕上三个头,以示孝敬。这样每个亲人的坟头都烧过一遍,祖上的,祖母的,三姑的,之后,再把坟头换上几张新的黄裱纸,然后每个坟上再添些新土,以示祖上后继有人。三姑的坟是和奶奶的坟紧挨着的,祖父说这样娘俩在那边可以相互照应。祖父说这话的时候,不是老泪纵横,就是拼命地咀嚼烟杆,嘴角带着一丝我们读不出的笑,他用烟嘴指了指三姑坟后的那块空地,自言自语道,“那地方是我的,三妮子早就给我画好了。没想到她跑我前头去了。这丫头,这辈子我欠她的。”我那时小,还没明白祖父的意思,就起身跑到白合夹道的地方,抬脚划了一个半圈,冲祖父嚷道,“这个是你的,爷爷!”
  祖父呵呵一笑,“那里是老祖宗梁红山和柳若云的。我们梁家的坟场都是他们嬴来的。”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祖父,又看了看父亲。
  祖父见我一脸的懵懂,就磕了磕烟袋,添了烟丝,一边吸,一边说,“整个乐义庄的老人都知道他,他可是个人物。”
  “他不就一个打柴的么?”我记起了之前祖父讲给我的故事。
  祖父摇摇头,“他不只是个打柴的。你既然乐意听,我慢慢讲给你听就是了,别的我不会,就会讲故事。”
  祖父说,自从那晚遇到美丽的长舌鬼之后,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寻找那片差点让自己失足的悬崖和苍翠的山柏围成的草坡,但一切都是徒劳。他象在一个梦境里走了一圈一样。虽然柳若云美丽的影子在他眼前闪来闪去,但他还是压制着自己不要再为那次的夜半奇遇而抱非分之想。日子一如既往地走过,像他每天走过的山路一样,留下的是同样的印迹。如果生活没有起伏,人这一生亦就太过平淡了。就在七夕前一天,梁红山正在山上砍着柴,忽然天空倏地黑过来,一片巴掌大的云朵飘飘游游地落下来,慢慢地跌入他的怀里。梁红山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云朵,就是一份告示。告示上写着:七月七日五谷稻场锯木会,接榜者必参,胜者重赏。红山暗喜,伐柴锯木,拿手好戏,何不一试?第二天一早,他便把磨得锋刃闪光的斧头别在腰上,去了重崖山下的五谷稻场,说是五谷稻场,其实是一片几十亩大的打谷场。锯木会是县府承办,旨在为沙场征兵发掘人才,胜者能获得重赏。稻场里早已聚满了纷纷匝匝的人群,梁红山用手臂高扬着告示挤进会场,只见十几个参赛者早已准备就绪,个个体形彪悍,圆腰阔肩,只手里的斧头也半人多高,红山一看,他们提的不像是斧头,像是大铡刀。当十几个大汉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时,他觉得好不自在。自己手里的斧头就是很平常的一把工具。他身边的汉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冷一笑,“兄弟呵,你是来闹着玩的吧,一个柳木桩子我不过三斧子就能砍断,就凭你这家当,还不得一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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