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是一条孤独的河流,谁会是你灵魂的摆渡人?”
曾有一段时间不敢一个人坐公交车,纵然是街景繁华厢内喧闹,只要侧过脸,耳朵便隔绝了世界。生活里的有些低潮没办法向别人倾诉,连家里也变得无路可逃,嘈杂的人群便成为隐藏自己最好的空间,也是最思绪无限坠落的深渊。在那段提前备好纸巾就不会哭的很狼狈的日子里,我迷上一双眼睛,就是这个院儿里的人,每次对视,都能见到她透彻眼底的光。那束光明亮、清澈、耀眼又温暖,甚至带着可以驱散阴霾的魔力,从她的眼底一路扩散,将所到之处变成午后的阳光,偌大的玻璃窗。虽然现在想来当时的晦暗也许不过是漫漫岁月长河中一次震感强烈的震荡,但那双眼,那束光,确实摆渡了那段时间的部分黑暗。
恶魔丛生的荒原,崔斯坦对迪伦说:“我用最合适的相貌出现,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作为迪伦灵魂的摆渡人,崔斯坦将她从自己生命消亡的沉浸中拉出,给她爱意给她希望,摆渡她到达她该去的彼岸。于我而言,崔斯坦以那双眼睛出现。
穿上白大衣的我们冠着“天使”之名,继承着希波克拉底和南丁格尔的誓言,终身与疾病赛跑,和死神斗争,如同保护迪伦免受恶魔毒手的崔斯坦一样,在为患者保驾护航的健康路上我们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假如真的有彼岸,医院算不算是个中转站?在那些生老病死面前,我们做的出院指导亦或临终关怀,是不是可以说像崔斯坦一样,摆渡了一个又一个受伤康复的、亦或者消亡了的灵魂?比如潘阿姨……
我们都清晰记得潘阿姨的音容笑貌。潘阿姨是一位尿毒症透析的患者,肾衰合并心衰,她几乎将家安在了循环和肾内两个科室之间,可即便她每天都饱受着极度乏力和憋喘的煎熬,面临着病情反复的重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却从不向疾病妥协!每次调整用药或者透析过后,只要她一见强,不是拉着病友们家长里短,就是磨练实习护士,让她们拿自己干瘪的血管练手,说这样成手快,如果可以买一赠一的话自己还能赚一针,不然就“欺负”焦大叔给她泡脚,潘阿姨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好像刚才萎靡的不是自己一样。她总是出院没几天又住院,带着她的一身病痛带着她的乐观,感染着一批又一批和她同病房的患者们,她就像是一眼温泉,浸润、融化了病房里的苦闷,她总是房间里病情最重的那位,可她的病房往往是科室里气氛最轻松的一个。
常常有人说,医护人员的无私奉献是感动,感动着患者,可潘阿姨对生命向往、对疾病无畏的乐观,却感动着身为医护人员的我们!给她洗脚,为她按摩,被“欺负”时焦大叔眼角的浅笑和潘阿姨得逞的小得意,他们给我们所有人诠释了什么是相逢如初见,回首是一生的爱情,他俩的爱情更是成为全科室医护人员和患者们的标榜对象。潘阿姨病情变化的那天下午,焦大叔蹲在阿姨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在她的耳边哽咽,浑身抖得像筛一样,连声音也抖的断断续续:“你能不能别走?能不能再陪我过个年?求求你再坚强一点,我还想给你洗脚……”那天下午阳光明媚的像春天似得。那天是除夕,潘阿姨病情变化是在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年后初三去世了。焦大叔说,谢谢你们,最后又让她陪我过了个年。
无尽的荒原,迪伦是崔斯坦最特别的一个灵魂,因为她的出现,崔斯坦平静的内心开始摇曳,开始向往,开始挣扎,无尽的生命开始变得毫无意义。崔斯坦给了迪伦独自穿越荒原归来的勇气,而迪伦给了他打破界限的坚定,他摆渡了她的灵魂,她却摆渡了他的生命。我们并不是谁的摆渡人——
“每一个携刻着爱与善良的灵魂,都会成为我们生命中的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