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怀才弟也，一览城厢（1）古城，旧貌不存，影飞惊鸿，难寻书院，怎泼丹青？持笔泼彩，难绘纬经；木椽（2）未斫，况握羽翎乎！
　　对曰：师表孔丘，先祖栗邑，逃乱曲阜，无一仄庭。坐坛蒙尘，韦编焚膏，绝粮七日，仓皇遁形。然宗师豆灯不熄，万表庙林洗冥。我嘱鞠兄维黎（3），倾情飞笔送馨！而今成山书院，决眦难觅踪迹，红泪只湿浮萍；总有不老精神，黄钟千载聆听。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传承血脉，不似摘星。
　　书院迁址，坐落桑沟；金字玉声，彪炳春秋！一幅长卷揽胜，不绝子孙沉钩。自古城厢，黄沙掩畴；书院不倒，黄海泛舟。十庙（4）捧书，佛难去愁；鸡市（5）啼鸣，催更探幽。作坊茶馆，沸止声休。客栈酒楼，不敢掷骰。韩公锅井（6），书生润喉。呜呼！庠序教化，礼仪精修。孔子让路（7），默化荒陬。雍正钦赐嘉名，荣成县立宁侯（8）。城郭徒留空地百亩，状元登第拟修府楼（9）。百年企望，诚迎功裘。庙宇香盛，求佑金瓯。信也！诚在不毛，信攀古幽。嗟夫！华夏教谕绵延，史传万言难收！
　　阳谷狮子楼（10），王婆为恶；城厢泰山馆（11），张公（12）劝学。始皇射鱼（13）成山，求药（14）不老；孟子朝舞鼓乐（15），走墨拔卓。宣德学宫（16），弃愚激浊；嘉庆书院，设帐暖幄。知县张畲（17）授徒，学士世贞（18）磋琢。百年砺器，进士问鼎，举人络绎，贡生盈握。捧瑾匡时，辛亥先驱，南蔡北鞠（19），名撼五岳！呜呼！大鹏飞兮振八裔（20），鲸鲲岂肯食鼠朴（21）。
　　国家椽栋，社稷琏瑚（22）。孙葆田庭斥中堂（23），铁腕严惩悍奴（24），世赞曰，复出之包龙图（25）；山渊阁（26）库藏典籍，精舍问经名宿，人推之，清末之鸿魁儒（27）。鞠思敏（28）幼染书香，联手培源曲璜（29），逐走知县不姑；同盟会标帜革命，创立泉城正谊（30），鼎新教育疾呼。幸哉！成山渊薮，怀藏瑾瑜；蛮荒流萤，手握笔芦。书院以根草生，名气非平庸沽。精英把旗，名流当衢！
　　至若维新图治，光绪十年，书院官立，凤鸣（31）以继。清末廪生，辛亥英烈，曲璜选址，凤山树蕙。勿玷校誉，不负师恩，凤鸣朝阳，云销雨霁。英才谷牧（32），投身左翼，转战东北，抗击倭帝。功彪青史，辉耀当世。开国将军，李耀文（33）撕裂长袍，奔赴国难志在济世；红星勋章，耀千载挥戟水师，梭巡海疆令敌哭唳！呜呼，华夏英杰，不问出处，赴死抛颅，悲壮鹤涕；书院魂魄，可达何地，临风横刀，魑魅倒毙！民族语言泰斗马学良（34），相随闻一多，采风问俗，曜精砥砺；北大同窗季羡林挚友，弘扬齐鲁魂，著书立说，造诣同袂。院士袁业立（35），立说擒海底蛟龙，描画蓝色雨霁；司令曹漫之（36），订约入上海露宿（37），书写明珠绮丽。呜呼！发轫成山，引吭凤鸣，前承后继，炎黄族裔。投身长河，矢志国祺，栉风沐雨，光耀门第！
　　时值丁酉，乔迁庠序。荣成一中，捧珠嘉许（38）。千舍堂皇，万人秉炬。刁家沟村西，云光路为侣；桑沟湾左岸，黄海水拥渚。伟德山怀吟，爱伦湾水语（39）。游云柔戏青瓦，晨曦抚摸红墙，祥鸟远眺净窗，春风千般拥举。噫嘻！城市风光，学子暖旅！一日，把舵人武华峰（40），思忖良久曰：传书院远薪，重任在吾汝。于是乎，成山书院，灶起书煮。绵延墨香，传递火炬！
　　朱丹院门，鎏金楣额。城厢旧址，刻痕陈迹；思敏睿容，瞩目册籍。火影幢幢，血缘脉脉。岳麓书院远望，白鹿洞府称啧。五老蜂（41）自庐山青睐，红叶亭（42）从湘西加额。华灯亮屋，净案墨炙。潜心学道，专志竖擘。壮哉！薪火不熄，精英宰席！
　　师生梦寐而怀想兮，当念书魂萦身之旁；闻晨鸡司鸣而起兮，视玉镜剔照心灵精光。观群星之列伍，毕昴（43）出于东方。中庭之蔼蔼兮，喜秋霜以殇殇。沉夜其若漫漫兮，秉烛之亟亟而不彷徨！重燃豆灯，灼雪背乡。随序之草木尚知繁荣，追日之学子更应饿肠。慰先人而不在，刺硬骨以远航！嗟乎！成山书院矗立，良弓玉剑盈藏！
　　
　　（注：本赋文步平水韵，按自然段换韵，依次为：九青、九青、十一尤、三觉、七虞、八霁、六语、十一陌、七阳等韵部。）
　　
　　释文：（1）城厢是原荣成县城旧地，也是“成山书院”所在地。（2）椽，以椽喻笔。（3）鞠维黎。原凤头村书记，因成山书院改迁“凤鸣学堂”在其村东，其父曾读书于此，应邀为新建“成山书院”作画，以复其原貌。（4）十庙：城内布满庙宇，有文武帝君庙、城隍庙、文庙、三官庙、娘娘庙、龙王庙、灶君庙、土地庙等十余座，故称。（5）鸡市，吉市街旧时称“鸡市胡同”，在成山书院附近。（6）韩公锅井：清道光五年（1825年）陕西澄城进士韩亚熊任荣成知县时，为缺水的城里居民打了一眼深水井，位置在城内东北角，城厢人称墙角为“夹锅”，叫俗了就叫成了“锅井”，据说这口井很深，还供给成山书院读书人吃水。人们为纪念这位县太爷，便把通向这口井的路称为“韩公街”。（7）孔子让路：孔子途经郑国。路上，被一个叫项橐的孩子用碎石烂瓦堆砌的一座“城池”挡住了去路。开始，孔子叫孩子让路并责怪孩子不懂礼节。可项橐却反问孔子，世上是车给城让路呢，还是城给车让路”。孔子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项橐在礼节上可以做他的老师。于是，师生驱车绕“城”而去。体现了教育学生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学习的人。（8）宁侯：谓顺王命的诸侯。（9）府楼：当时城内西北是一片空旷地，建城几百年未曾盖过房子，留出空地，荣成一旦出了状元，就在此修状元府。（10）狮子楼：即《水浒》中的狮子楼，当地人形容城厢的“泰山馆”比狮子楼还气派。（11）泰山馆：冲南城门有一幢木制小楼，叫“泰山馆”，每逢集日高朋满座、猜拳行令。（12）张公：泰山馆是张姓开的，经营有方，馆内经常汇聚操笔弄墨的落魄文人，也有书院学生进入。（13）射鱼：《史记》中曾明确记载秦始皇两次到过成山头，有“始皇尝射大鱼于荣成山，山在邑境内”的句子。（14）求药：指秦始皇待药师徐福到荣成天尽头求长生不老药的故事。（15）孟子朝舞鼓乐：《孟子?正义》中曾解释荣成天尽头为“朝日乐舞之地”。（16）宣德学宫：1427年（明宣德2年），在成山卫内设学宫，在卫西北。（18）世贞：王世贞，明代文学家、史学家。曾在成山书院讲学。（19）（28）南蔡北鞠：鞠思敏，成山书院廪生，为开创和发展山东师范德育和中学教育做出了卓越贡献，被后人誉为民国初年的“山东四大教育家”之首，当时的山东教育界还有“南蔡(蔡元培)北鞠(鞠思敏)”的赞誉，称鞠思敏先生是“山东的蔡元培”。（20）八裔，八方边远地区。（21）鼠朴：指未腊制的鼠。（22）琏瑚：瑚、琏皆宗庙礼器。用以比喻治国安邦之才；借指国家宝贵的人才。（23）（24）（25）（26）（27）孙葆田庭斥中堂：成山书院进士，清末官吏、学者、藏书家，被当时人成为“鸿儒”。中堂，指李鸿章。孙被授刑部主事，光绪八年改任知县铨授安徽宿松。他勤政爱民，时谓“妻事纺织，室中萧然如寒士”。1885年分校江南乡试，调署合肥知县。时李鸿章弟子之侍从横行乡里，以逼债殴人致死，恐县吏为豪强胁迫，遂亲往验尸。终得致命状，人谓“包龙图复出”。（29）培源曲璜：皆是成山书院读书人。刘培源被推举考取了县学生员第一名，不久，即成了荣成县学的一名廪生。是辛亥革命同盟会成员。曲璜：荣成埠柳镇凤头村人，清恩贡。曾经创办凤鸣学堂。（30）正谊：鞠思敏在济南创办的推行新教育的中学名称。（31）凤鸣：凤鸣学堂。（32）谷牧，曾在凤鸣学堂读书，后参加革命，任副总理。（33）李耀文，曾在凤鸣学堂读书，曾任海军政委，上将军衔。（34）马学良，曾在凤鸣学堂读书，著名民族语言学家，中央民族大学教授。（35）袁业立，曾在凤鸣学堂读书，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海洋物理学家。（36）（37）曹漫之，曾在凤鸣学堂读书，首任荣成党组织领导人，曾主持起草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三大公约、七项守则》和《华东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入城守则公告》等文件。解放上海时，解放军进入上海市区“不入民宅”、“露宿街头”，受到人民群众的普遍赞扬，至今传为佳话。（38）嘉许：称赞，赞许；出自《易林?贲之艮》。（39）爱伦湾：在荣成一中东侧。（40）武华峰：荣成一中校长，重建成山书院发起人。（41）五老峰：白鹿洞书院在五老峰南麓。（42）红叶亭：岳麓书院有红叶亭景观。（43）毕昴：毕星与昴星。二星至秋季时，晨见于东方，故常以表示天将黎明。这里喻希望之星。
　　
　　——2018年9月2日首发江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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