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关于新型流感的报道层出不穷。为了预防流感的袭击,我和母亲都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母亲每天变着花样买菜,不出多久,菜市场的蔬菜品种都给买了个遍。可今天餐桌上的一道菜,却令我感到迷惑。我不禁问起母亲这是什么菜,母亲讶然地说:“你竟忘记了?这是芦苇笋,咱们以前可经常吃呢!”
我豁然,原来是芦苇笋,真是令人怀念……
初春,刚下过几场雨,芦苇破土而出,长势喜人。这时候母亲便喜欢领着我和姐姐去采芦苇笋,才生长出来的笋最是鲜嫩,附带着泥土所孕育出的独特风味,只需要简单烹饪,便是一道美味佳肴。
芦苇多半生长在灌溉沟旁、河堤沼泽一类的地方。母亲顾及我年纪小,便嘱咐我在岸边等候,自己卷起裤脚,领着姐姐下到浅泥区。这时我便喜欢坐在带来的小板凳上,观看周边的芦苇一簇簇,一片片,繁繁茂茂,蓬蓬勃勃,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芦苇的叶梢很锋利,采摘时要极其小心。有一次母亲没在意,手被叶梢划了一道伤口,血珠不断向外渗,那场面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端午节前一个月左右,挨家挨户都准备包粽子的材料,粽叶便是不可缺少的,我的家乡,粽叶不是用竹叶,而是当年产的新鲜芦苇叶。这种粽叶包裹的粽子,比起传统的竹叶包裹的粽子,口味更佳,也更有利于健康。母亲也在这时变得异常忙碌。白天从芦苇上采摘新鲜的芦苇叶,晚上认真挑选,太嫩的不行,过老的不好。挑选出的最优秀的粽叶,还要用水煮,这样既能杀菌消毒,也更利于长期保存。煮好的粽叶,还要晒干,修剪,若失了哪一道工序,那到了端午节,全家可就吃不到香喷喷的粽子了。
可我却常常在母亲忙碌时,横插一脚,死活不让母亲去采摘粽叶,只因为那年春天被划伤的事。母亲欣慰地笑着说:“我将要去采摘的芦苇叶和初春的芦苇叶,可是不同的哦!”
我按捺不住好奇,随着母亲来到芦苇荡。初夏时节,每根芦苇从杆到叶都是鲜绿的,绿得闪闪发亮,嫩得每片叶子都要滴出水来。我伸手去摸叶梢,果然不同于初春的芦苇叶那般坚硬锋利了。仔细观察,周围也并没有发现一圈白色的纹路,这才知道是不同种类的芦苇,也便放下心来让母亲采摘。
到了八九月份,芦苇迎来了花期。说也奇怪,梅兰竹菊一样也入不了我的眼,却偏偏芦苇那朴实无华的花,却赢得了我的青睐。芦苇花是有穗状花絮排列成大型圆锥花序,下部梗上具有白色柔毛,微微下垂,像极了蒙着白纱的娇羞的少女。我试图摘下它,却还是摆脱不了身高的差距,只好向姐姐求助,姐姐帮我采来几株,我便如获至宝,拿在手里,欢天喜地地跑回家……
母亲看着我出神很久,忙追问道:“是不是记起来了?”我收起思绪,应声:“嗯,还想起好多其他的呢!”母亲又向我述说她与芦苇那一段尘缘往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母亲的家境贫寒,十五六岁时便出门打工,当时在一家加工厂编制用来修葺房顶的芦苇席,加工厂就建立在小河边。每天晚上,母亲总是工作到很晚,夜里,端着小盆去河边洗衣服,月色笼罩下的芦苇透着一种神秘感,空中飞着的萤火虫,发出美丽的荧光,偶然一阵微风袭来,树叶之间悉悉索索奏出小夜曲,画面极其唯美动人,好生令人惬意。
今天,我们已经很难看到大片大片的芦苇了,但我将永远珍视这记忆中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