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过后,苔痕毕现,延伸到石阶上,瘦瘦的大黄狗,泥泞的老路,灰灰的屋顶。
花瓣似得阳光随着流水贴到眼眸里来,村前窸窸窣窣的树叶把阳光剪得支离破碎,村口的老妇们含着阳光诉说着旧事,爷爷笑的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漩涡里溢出来,漾及满脸,他爱老屋更爱这所村庄。
油光锃亮的皮鞋随着令人心头微颤的脚步声,拆房的官员扔下一句:“这栋房子就要拆了,只要邻里同意,主任盖章,你就搬走吧,不会亏待你的。”
随着官员匆匆的一瞥,爷爷吃力的睁开眼睛,倚着门槛,在风里,用那深邃的浑浊的眼,凝望着这所老屋久久的噙满泪水。
不知道听谁说只要房子布置够好,只要邻里不同意,说不定就不拆。他蹙着的眉舒展开来,倏地,像冬天里的积雪消融一样沉下心来。
爷爷是出了名的犟脾气,和隔壁老王本是水火不容。可却对着镜子郑重的吐出几句:“老王啊,你最近可好,病好些了没。”挤出几抹尴尬的笑容,继而摆出不同招手问好的动作,令人发笑。可还是不满的歪着嘴,到邻近的小店买了些红润的苹果,像他充满恳切的心。
爷爷又摆弄着扫把,尘土呛得人鼻息发痒,他头戴着草帽,黧黑的双颊深陷下去,满脸的皱纹和衣服的褶皱连成一片,微眯着双眼,几近贴在墙壁上,擦抚着这份永恒。
儿子总是抱,“这陈旧的老椅子就该丢了,又破又旧。”他吃力的搬起椅子,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沉重而缓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门前,他迈不开脚步,这意味着他将失去这多年的“好友”,可蓦然回首这承载着风雨的老屋是他所仅有的了,像脚下垂着千斤,步步艰难却要步步往前走,爷爷的心在风中颤抖着,随着落叶而凋零坠落。
他改了固执的脾气,丢了老椅子,只为心中的永恒。
灰灰的屋顶,泥泞的老路,门前瘦瘦的大黄狗,爷爷唯一的破旧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