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鸦驮着夕阳的余辉飞向天边,男人跪在田里的两座坟前,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他心里痛吗?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的妻子是患癌症走的,妻子被查出患癌症已经半年多了,可只是在最后一个月他才送她去住院,他本执意让她去治疗,可她只是怆然一笑,说什么也不答应。他明白,家里穷,承担不起高额的治疗费,并且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了,她是想把治疗费留下来给这个孩子做学费吧。
可妻子还是被他执意送到了医院,那天她做饭时竟然晕倒了,男人焦急地四处找车把她送到县城里的医院,住院费是亲戚们帮忙凑的。那天晚上,妻子还在昏迷中,他撂下一句请亲戚们帮忙照看一下她,就踏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车。他明白,靠着他那一亩三分地所挣的钱远远不足以维持高额的费用。亲戚们都说他心太狠,女人都这样了,怎就不能在一旁照顾她,并且身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儿呢?
他到深圳没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倒不是他怕苦,是他接到电话说女人恐怕挨不过两天了,他无力地挂掉电话,买最贵的车票赶了回来。回来时妻子已被推进抢救室。亲戚们看着他,只见他眼眶发红,脸色发灰,可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转身抱过在一旁大哭的女儿。
他安静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长凳上,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安静,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怀中的女儿的哥哥,想到他,男人原本以为不会再泛起涟漪的心里又略过一阵痛苦,他应该是村子里最帅的小伙了,一米八的个子,肩膀结实,水性也好。可水性那么好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游泳而被被淹死了呢?在他的葬礼上,他也只是盯着儿子的灵位出神,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留下一点眼泪。村里的人都说他心太狠,孩子没了,竟然还这么平静。
女人还是走了,当急救室的大夫未出门时他便有语感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了就走了吧,也好,少受点病痛的折磨。女人的葬礼是亲戚帮忙张罗的,他就一言不发,一滴眼泪没有流,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她的灵位。村里人看他这样,也只是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这个狠心肠的人。
夕阳已经落尽,晚风吹拂他蓬乱的头发,他仍只是跪在墓前。他心里痛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