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堕落的时代。
二月,我们每天起早贪黑参加各种校考,四处是笨拙的棉袄,沉重的材料以及静静站在寒冷的风雨中排队等候的身影,上前一看都是十五六岁的青涩脸庞,有点迷茫,不知能否考上又充满期待,坚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七月,我在焦急的等待中有点喜怒无常,中考成绩开始公布,每天都能看见有人在欢呼声中笑靥如花,手舞足蹈,也有人沉默着背过身去躲在角落哭泣,有的甚至哭着哭着夺门而出。金榜题名,名落孙山,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也有一部分结果迟迟未公布的同学,食不安寝不眠,受周遭气氛影响也变得焦躁敏感与脆弱,精神几近崩溃,夜里流过泪之后看着太阳缓缓升起,有是难熬的一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我心情平静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就结束了?一切痛苦折磨的根源,拼命努力的动力和理由,似乎一下子全部消失了。那时候,时间仿佛已经凝固停滞了一般,我会在夏日漫长的午后,躺在公园下面的草坪上,等待着阳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那年,我喜欢一个男生,他不算很高,活泼开朗的,很喜欢打球,有着一把低沉的好嗓音,成绩很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表白,只是觉得,能一直这样远远地欣赏他,就很好了。那时,我常常希望在路上碰到他,看了他几眼就高兴个半天,常常放学也不回去,而是拉上几个玩得好的姐妹上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只为了看他打球。我常常看着他想,像他那样的男生,应该是会喜欢那种温柔体贴的女孩吧,那种有着一把乌黑的长长直直的头发,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心的时候会抿嘴一笑的女孩。但我不是,我的头发是自然的红棕色,扎起来只有短短的马尾,一遇到好笑的事情就哈哈大笑,一遇到伤心的事情就哭得稀里哗啦。
人生也才刚刚开始,我们是一路披荆斩棘才走到今天的无畏勇士,我们还可以成为任何我们想成为的人
我曾期待有一个盖世英雄,他骑着七彩祥云,跋山涉水,赴汤蹈火来为我力挽狂澜。后来我竟成了那个英雄。我有盖世武功,一路披荆斩棘竟杀出了一条血路,加冕的时候,掌声雷动,欢呼声沸腾,我却很想哭,过去的一年自己经历了太多起伏和哀乐。
我趴在那张亲爱的小桌子上看《青年文摘》,有时阳光会透过窗户照到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每到这时我总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窗外,雨正下的缠绵,我想,我还没有哭,怎么上帝就先流泪了,但我不相信上帝会可怜我的。“我们在人间落泪,上帝在云尖微笑,我发誓,上帝一定在嘲笑识见的悲欢离合,以这片湛蓝的天空和那温暖的阳光为证。”很早就喜欢这句话了。
四月目标变得模糊,前路更加迷茫,习题越写越不会,睡眠时间越来越不够。还时不时有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想着中考完我要怎样怎么样,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一大摞课本和参考资料。
志愿填报那几天因为成绩不达标,近乎一个班的人都志向去职高,准备着在各行各业混得水深火热,与命运拼命厮杀。告别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坚信不久彼此还能再见,以更高傲的姿态再相见。那些疯狂的,出格的,原本畏惧或被禁止的事情,全部被附上了“职高”的通行证,像猛虎出笼,像野马脱缰。中考前四个月即便我们没日没夜地做题背书,心里想着,只要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但老师像是透过我们的汗珠泪珠看到了结果一般,劝我们放弃心里满怀期待的暑假生活,高中生活,还有未来,以及那些心心念念想了一万遍的自由理想的生活。
“成长就是接受月亮也有背面的现实”那年,我们想要远走高飞,那年我们不知拼命努力的意义何在,那年开始发疯的怀念过去,那年我们擅长苦中作乐。那年,我们有软肋也有盔甲,有牵挂和烦恼,也有温暖和奇迹。在转角会遇到爱,在河流的尽头会碰到桃花源,在黑暗里会看见星星之火,在绝望之际会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枯木尽头万木春,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样的人生里,我们收获了更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充满感动和欣悦。
高一:陈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