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许灿然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地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离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清亮的女声与烦闷的戏曲倒也是相映成趣，她知道，这是她的离歌。仲卿推开房门，刺耳的“吱呀”声打断了那悠扬的戏腔。仲卿抿抿嘴，摇摇头，终究是无话可说。空气中漂浮着寂静，最后还是先响起了兰芝含泪的哭诉：“你倒是还晓得回来！如今我要走了，你真的如此狠心，毫无挽留之意？”仲卿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百善孝为先，我一介文人，又是朝廷命官，安能冲撞母意？这一别，怕是永远。”

一车一马，沉默的直线。“那日拜见母上，我尚未开口请安，她便命人提来了邻家送来的柑橘，不住地夸耀其女是如何的聪颖贤惠。知子莫若母，她早知我要留你，怕已是寻好了亲事，这叫我如何反抗得了？”语罢，长叹，没有回应。半晌，“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刘府在眼前了，仲卿下马，掀开帐帘，瞥一眼帐中佳人，倾国倾城。邻家小女何能及吾之妻，仲卿暗叹。扶兰芝下轿，轻拥入怀，怀中人已是泣不成声。“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冤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们相爱，却得不到命运的眷顾。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故事最终以压上生命的反抗结尾。“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是他们一生的誓言，也是他们唱响的离歌，爱情的别离，生命的别离。千年之后，杨绛曾对钱钟书说过：“从今往后，咱俩只有死别，不再生离。”纵使这般坚如磐石的感情，终究也是敌不过时间的潮流，逃不脱命运的手掌，躲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可他们的离歌，是用幸福唱响的。能与所爱之人厮守终生，已是足矣。命运强悍，无力抗衡，难道就此服输？刘兰芝走向死亡，没有半点犹豫，焦仲卿得知后，向有养育之恩的母亲道歉，毅然解决生命。他们的生离是痛苦的，死别却是美满的。用生命唱响离歌，用死亡反抗命运，或许像梁祝那样化蝶成双，再续前缘，也好过与不爱之人将就一生。

命运强悍，感情同样伟大。梁思成严谨，不苟言笑，却能对林徽因用情至深，“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我结婚没有想过和别的人。”相互扶持的人生，留下多少建筑佳作。林徽因自小体弱，后来虽四处游历考察，条件恶劣，气候多变，却能在梁思成的精心照料下平安度过，幸福一生，含笑而终。

向命运挑战，为爱反抗。相爱的人们啊，终究要走到那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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