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很美,地处冀中平原的腹地,河汊密布。
一到雨季,小村周围的坑坑洼洼的池塘里便会蓄满了水。
洗澡对于我和故乡的伙伴们来说,可谓是手到擒来。常年生活在水边,各个练就的身手不凡。踩水、凫水、倒水是花样各异,身手最不行的也会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半晌不浮出水面,一露脑袋,手里准抠着几条鱼。
我能躺在水面上睡觉,而且身子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这一招,是小伙伴们最服气的。凭此优势,我成了儿童团的“团长”。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伙伴们又来到池塘里洗澡。
水中昏天黑地的玩了半日,澡洗痛快了,也玩够了。望着漫天飞舞的蜻蜓,有伙伴提议,咱们抓蜻蜓吧,这一提议,立刻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共鸣。
我说要玩,今儿就玩个新鲜的,不许用扫帚扑,要用手抓,只有用手抓住蜻蜓那才叫真本事。听了我的话,伙伴们抬起脑袋瞅着满天飞的蜻蜓一个个的挠起了头皮。
我乐了,大声的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认为抓不住就认输,输了的就给赢了的打一筐子青草。小伙伴里有人不服气,冲着我一瞪眼说,你能抓住么?牛皮可别吹破了。你要是能空手抓住蜻蜓,打今儿起,你说啥是啥,你每天的草俺们替你包下了。
弟兄们,咱们可是一言为定,今儿我要是空手抓住蜻蜓,每天俺的草你们可就包下了。没有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儿,之所以敢和他们叫板,是因为我曾经赤手抓住过蜻蜓……
发现目标,前方池塘的水面上飞着一对儿大头蜻蜓,这种蜻蜓个大体肥,脑袋是蓝色的,像个大蓝靛壳儿,身子绿绿的,俩翅膀一伸,飞行姿势非常的优美,像空中飞行的“直升机”。
这种蜻蜓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贪嘴吃,还懒。脑袋瞅着挺大,可有些不好使。小伙伴们哪里晓得这些。
盯住目标,我对伙伴们说,你们可全都瞅好了。
我悄悄地下水,一点点向着目标摸去。
刚一接近目标,不晓得咋,蓝靛壳带着它的“爱妻”腾地下比翼双飞。我晓得它的习性,飞不多远准会落下来再饱餐一顿。我耐着性子继续跟踪追击。在再一次接近它的一刹那,蓝靛壳又飞走了。
如此三番,蓝靛壳好像晓得了我要捉它一般,故意的左盘右旋,忽高忽低和我捉起了迷藏。看来大脑袋也不笨啊,必须想一个好办法。否则……
离着大脑袋“夫妻”不远,我悄悄地潜入了水底,鳄鱼般只留两只眼睛盯着它,顺手摘了片大荷叶扣在脑袋上。
大脑袋“夫妻”不见了跟踪者,可是高兴坏了,心里暗想,可给甩掉了。大脑袋驮着背上的“老婆”在水面上就尽情的表演了起来。那飞行花样比我们的游水可漂亮多了,上下左右,前飞倒转,玩着玩着还来它个蜻蜓三点水。
我双眼紧盯着“大脑袋”,心里暗自运气说,大脑袋你别得意,你等着我的。也许是玩得太累了,也许是大脑袋彻底地放松了警惕,驮着他的”老婆’落在了离着我不远的一株荷叶杆儿上一动不动。
时机已到,再不能错过,该出手时必须出手。
我又一次向目标发起了“偷袭”。
虽如此,我的心里也敲着小鼓。
目标触手可及,大脑袋“夫妻”沉浸在爱河里竟无一丝察觉。我把手伸出去,一点、一点、在一点点,猛地一下,将大脑袋“夫妻”捉入了水中。
“偷袭”成功,岸上一片欢呼声。
腿上不晓得何时被水草给缠破了,为了抓大脑袋,竟然付出了血的代价。
大脑袋和它的“老婆”在我的手里瑟瑟发抖。
为了解气和报复,有小伙伴提出让大脑袋和它的“老婆”上天打油为我们喝,不谙世事的我和其他伙伴们竟同意了。
有小伙伴找来两截小木棍,插入了大脑袋和它“老婆”的身体里。
我们的手一松,大脑袋和它的“老婆”腾空而起,比平日里飞的要高出五六倍。可一眨眼,就犹如两架漂亮的“直升机”失事般,一头扎进池塘的水里在没有起来。望着扎入池塘水中的大脑袋夫妻,我的心头一颤,眼睛一热,躺下了两股泪水。
在以后的每天下半晌儿,每当夕阳要落山时,我和伙伴们定会准时来到水边。在捉住一只大脑袋后,大家便会排成一列,站在水边,将捉住的大脑袋身后栓上一根细线,几个小伙伴抓住线的一端。
不一会儿,大脑袋的后背上准会落下一架多情的“直升机”。
小伙伴们便把它捉来再给它的身子系上线,再用它去钓另一只。
等伙伴们的手里都有了“直升机”后,便钓一只放一只。这场景常常会引来乡人们的驻足观望,而这一道道亮丽的风景也成为了我和伙伴们不变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