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瓜（小说）
湖北省枝江市桃林花卉苗圃/张祯群
五月二十日。县教师公寓门房，靠右边墙上贴了一张告示《通知》。刚贴一天，却不翼而飞。
这张《通知》究竟是被谁撕去了？是被北风卷走了咧？还是谁对本《通知》中的内容有抵触情绪？......
《通知》告示是老杨花三十元钱，在广告公司做的，纸张严肃，字迹工整。是关于教师公寓环境脏、乱、差治理内容：第一，公寓小区内不允许种植蔬菜。第二，公寓小区内不允许散放鸡、狗、兔。第三，公寓小区内不允许乱扔垃圾。第四，公寓小区内不允许车辆乱停乱放。第五，公寓小区内不允许高楼往下抛弃废物。第六，请大家自觉爱护公寓小区公共环境卫生。第七，爱护公共设施，爱护花草、树木。努力做好迎接省文明城市创建工作。
县教师公寓小区，座落在公园路正临街面。左侧是龙湖公园西大门，右侧是县公安局办公大楼。面积五千平方左右教育系统物业小区，建有四栋高楼，居住三十多户，大多数是教育系统教职员工。整个教师公寓小区物业管理工作，隶属县教育局后勤科。
杨大山，今年五十三岁。是教师公寓门房专职值班员，一是负责公寓安全保安。二是负责公寓院内花草、树木维护。三是负责公寓院内清洁卫生打扫，报纸、快递收发等工作。大家对他都很尊重。小孩见了他都叫声“杨爷爷”，同龄人见了都叫声“老杨”。
老杨在教师公寓上岗已有三年多了。是县教育局局长肖杰亲笔点将，后勤科马冲科长亲自用小车从乡里接来上岗。签订三年聘雇劳动合同。老杨当时十分高兴，有感兴慰占了肖杰局长的光。能在县教育局里上班，是他一生的幸福。
老杨与肖局长是同乡、同学、又是远房的一个亲戚。马科长在肖局长过问下，对老杨的工作、生活，各种福利待遇考虑十分周到。老杨也感到非常满意，当即，便立下军令状：一定竭尽全力搞好工作，管理好教师公寓小区，不负众望。
去年，马科长妻子蔡红艳，在县供销社土产门市部工作，因单位改革重组，蔡红艳下岗回家。
马科长绞尽脑汁为妻子找了好几份工作，她都不满意。原因有两个：一是年龄偏大，二是儿子即将高中毕业。所以，蔡红艳在家做起专职贤妻良母，一边照顾儿子读书，一边在家养养狗，种种蔬菜。
蔡红艳出生在农村。从小就爱种南瓜、黄瓜、丝瓜，尤其爱种苦瓜。这不，她已在四号楼围墙花坛边，开垦了一大片园田，毁坏花坛，种上蔬菜，南瓜、黄瓜、丝瓜、苦瓜。这些瓜腾牵攀了公寓“半壁江山”一窝窝，一排排，一条条，一根根。院内婆婆，奶奶，阿姨们都称她“种菜专业户”，“蔬菜大王”“蔬菜大姐”，叫得老杨心里陈陈相因，无地重容，五味杂陈。
那南瓜、黄瓜、丝瓜、苦瓜生长快速，伸向攀爬，东边爬向桂花树，西边爬向香樟树，北边爬向栀子花，南边爬向杜鹃花，爬过花坛，越过堰墙，遮盖草坪。像蜘蛛网一样，层层叠叠，遮天蔽日，使花草树木坐井窥天。有的还延伸到二楼阳台，遮阳挡光，二楼住户跑到老杨那里告状。
老杨十分尴尬，也十分为难，不知所措。
老杨上个月去教育局财务科领工资，被扣罚工资五十元。理由是教师公寓小区内有人随意种植蔬菜，县文明督查办公室检查不合格，教育局被扣五分。老杨领着工资，无言无语。骑车路上，心里十分忐忑，酸甜苦辣，越想越不是滋味。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夜以继日，守夜班，加白班，每月工资只有两千零，这一扣，他怎样向自己的老婆交代，是工作没有做好，还是自己花掉。真是越想越气愤！
晚餐，老杨炒了一盘苦瓜，喝了二杯白酒，就到小区里值班去，来回转悠，他看见院内瓜苗遍地开花，重重叠叠，爬上穿下。他心烦意乱，他要为花卉、草坪、树木讨回公道，他要为花卉、草坪、树木重见蓝天。一气之下，统统将地上瓜腾全部拔掉。随即回到门房值班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个大觉。
第二天早晨，蔡红艳发现瓜腾被人拔光。她恼羞成怒，指桑骂槐，“捅他爹，捅他娘，谁扯了我南瓜秧，王八蛋，真是瞎了他狗眼。”她风风火火跑到门房，找老杨兴师问罪，查个明白。
老杨急速起床，赶尽把值班室门打开，搬了个木凳，便让蔡红艳坐下，老杨心平气和把昨晚行动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蔡红艳听后理直气壮，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脸一黑，腰一叉。就和老杨争吵起来，拍桌子，砸凳子。张牙舞爪，凶相毕露，指手画脚，她大闹天宫。把老杨搞得骑虎难下。一时，小区围观人蜂涌而上，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蔡红艳冲出围观人群，放出很话：“谁也不能毁坏我的菜园，就是天官老爷也不行，如果有人在敢扯，我就跟他没完没了，使他全家不得安宁！包括你老杨。”说完，就扬长而去，气冲冲地走了。
七点二十分，马冲上班从门房路过。老杨愁眉苦脸迎上马科长，胸有成竹地说：“马科长，我向您请假，回家休息几天。请您找个人打替几天。”马科长打量老杨，带着柔雅的语气，望着老杨诚恳地说：“可以，不过这几天不行，我现在很忙，等忙完后，我来替换几天行吗？”老杨就再没有往下说了。
下午两点，马科长上班又经过门房，恰好遇见老杨正在钉桌子、修櫈子。马科长问了这桌子、櫈子怎么坏了。老杨把早上发生一切原原本本告诉马科长。
马科长听后，粲然一笑：“老杨啊，不介意。男人不同女人斗。”“今晚我请客，到我家去陪肖杰局长。”边说边从依兜里拿出两百元钱，递给老杨，并语重心长地说：“扣罚的五十元工资我给你补上，余下帮我买两瓶稻花香，顺便还买两斤苦瓜，晚上，到我那里去陪陪肖局。”说完便开车走了。
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马科长上班路上，倏然，给妻子蔡红艳打个电话：“红艳，在家吗？今晚，肖局长说到我们家做客，说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多炒几个菜，咱俩和老领导喝他个一醉方休。”
太阳还没有下山，晚霞映红了公寓。蔡红艳在家里已经做好了迎客一切准备：炒了一大盘苦瓜，还有茄子、辣椒，煎了鱼，炖火锅，炖鸡蛋、花生米，凉泮黄瓜加香肠......
一桌好饭，一桌美酒。味道香浓，美味佳肴，一切准备就绪，她高兴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二十点整。马科长开着车，一并把两位客人接到家。一个是肖杰局长，一个是公寓门房老杨。
车停楼下，蔡红艳连忙迎了上来：“肖局长稀客！老杨你也来了。快上楼上坐。”马冲进屋里，见桌上菜已摆好，就接着说；“别客起，就直接上桌坐，边吃边聊。”圆圆的一大桌，四人按部就班坐好。
这时，马科长立马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手端酒杯，并深情地说：“感谢两位客人的到访。我家红艳性子急，老杨就别往心里去。早上那件事就算过去了。首先，我来敬老杨一杯。我再敬肖局一杯，感谢肖局的栽培”。一席话说的蔡红艳很自责，她赶紧插话：“老杨啊，门房贴的那张《通知》是我撕掉。是我自私，真对不起。我再敬您一杯。”话音未落，肖局紧接着说：“不急--不急！先喝酒再议事，我来告诉大家好消息：下个月，我就正式退休，县人事局已发文，教育局有新局长上任，他就是马冲同志接任”说完，四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四脸红红，醉意浓浓，欢声笑语，响彻天空，飞出窗外，飞得很远，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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