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有儿女否,老人露出一脸的满足笑呵呵道:“有,有,有儿子,有孙子,全了。还求什么呢?”说着他又遥指东边的方向告诉我们,两个儿子都做生姜的批发呢。
对答之间,我忽然很想像CCTV里李咏似的侧着头问老人:“你幸福吗?”可是直到离开,我都没有问,因为那一刻,从老人满脸微笑的表情和满足的语气里我已经深谙了老人的幸福。对于老人来说,耄耋之年还能够站着卖生姜是健康的幸福;每次卖掉一斤两斤生姜,数着三元五元是收获的幸福;离乡背井三十年,用多年的积攒在海门买了房子,有了自己的新窝是安宁的幸福。虽然说,幸福这个词对于老人可能抽象、陌生、高远,但是又有谁能够说这不是幸福?
袖珍女人
这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相貌平庸,年龄接近五十的女人。在我认识她的这几年里,每个周末,她就像是附近超市门前一道不变的风景:一把染霜的长发总是捆扎成一束马尾,熏染了太阳黑子痕迹的面容挂着干净的微笑,厚厚的唇瓣包裹了盈盈的满足。她的穿着也特别,冬天一件杂红色的羽绒服,春秋二季是杂红色的开司米套衫,
夏天则是同色系的短袖旧体恤。在超市的门前,一张矮凳,一小筐的针头线脑和一些羊毛线团是她的守望伙伴——为人手工修补衣服和用钩针钩一些小孩子的鞋帽杂件。听人说,她的残疾与生俱来,好在有一份福利厂的工作赖以维生,老公是与她一样带着残障的男人且没有工作。为了把磕磕绊绊的一个家经营得红火些,更为了把女儿的幸福构筑得尽量完美些,她除了上班,其余的时间白天就在超市的门前守工,晚上则在晕黄的灯光下做些小手工。长年累月,她没有休息天,她总是日出而来,日落而归。其实她的作息并不以太阳的升落为标准,除了下大雨,她是断断不敢松懈了自己的。
我原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一个游离在上帝心肝外的苦命人,一个艰辛克己到了尘埃的女人,该是不懂幸福的,更是与幸福无缘的,我甚至觉得即使是开怀的一次欢笑对她也是奢侈的。寒往暑来、春夏秋冬、雨雪泥泞、困顿劳累,她总是不懂安逸的舒坦,总是要无休止的劳心劳力。更何况即使这陀螺样的忙累,她的生活并不见得丰衣足食。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好多次,我在路过她的据点的时候看到她带笑的表情,并听到她乐呵呵的轻舞飞扬的声音。今冬那个微雨的上午,我路过,见她没有补衣服的来客,便停住脚步与之有了简短的交谈。她一边站起身子拿起边上的一把扫帚打扫着自己周围的地面,一边和我说生活条件好了,补衣服的人也少了。我问她这样的日子累不累?她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我只是把它当成了工作之外的工作。我又问苦不苦?她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最后笑着说,人哪,不能太复杂,想的不能太多。听人说最近电视里一直在问幸福两个字,老实说我不懂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别人感知到的幸福,要我说呀幸福就是自己感觉快乐,心满便能意足。那一天,直到离开,我的耳畔还回响着女人对幸福一词的诠释。什么是幸福?心无挂碍,顺其自然,笑对坎坷,不要一直圈囿在悲苦的忧郁里唉声叹气,不要终日想着自己的不幸,因为总有人比你还不幸。只要用心了、尽力了,天地之大不用担心你的立足,河水深远,不用担心没有你的一口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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