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一集在辛集市。当你行进到沧石路进入辛集市境地,垒头路南,就有一头鹿的雕塑屹立在此。沿着教育大道徜徉,道路两边的家属区门前广场,也有造型各异的鹿,石头的,金属的,玻璃钢的,有的写意,有的栩栩如生。
这个城市为什么这么喜欢鹿呢?是他们养鹿,还是产鹿?都不是。辛集市原名叫束鹿。据称和安禄山有关。唐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禄山反,曾作乱于此。天宝十五年初(公元756年),破安禄山。故得名“束鹿”。
查束鹿县志,这里曾是杨六郎屯兵的地方。对,就是宋朝时的杨家将里的杨六郎。
河北幅员辽阔,冀中平原,夏商周春秋战国,皆南来北往之客。走在辛集市的大街上,听着这里的方言,你会有种进入历史深处的感觉,再仔细观察,发现这里的村庄多为“营”,什么胡合营、留双营、月耳营、佃士营、撒马营、孤马营、都大营、六郎营,大概就是沿用,屯兵买马,安营扎寨,就这样习惯着叫了下来。
深春之际,当时正是桑葚刚刚成熟的季节,打听到这里还有六郎庙这么一个名胜古迹,禁不住探究的好奇,终于抽得片刻安闲,来一探究竟。骑着自行车,根据大概方位,就径直找了去,沿着市府街一直东去,走到头,往北拐,一处红墙青瓦的建筑立在眼前。当时去的时候正下着蒙蒙细雨,门口一老太太正迈过门坎从里面走出来,笑着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捡了点桑葚,挺好的,你也捡点去吧。
我以为听错了,我又不认识你,看看周围也没别人,就是在跟我说话,于是,笑了笑,点了点头,问:桑葚树在哪?老太太一指前面,说:大殿两边那两棵都是。
我笑着点了点头。自行车放好。进得庙内。
早就听说有和尚。果然有一位浓眉大眼的道人。穿着僧衣。看了看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四周看了看。院落很大,四合布局,正殿中间,两边侧殿,门口有两座塔,上写鼓楼、钟楼。遥想当年,杨六郎在此办公,有什么紧急要务,都靠敲钟敲鼓来发号施令。宋辽开战,这里是后方军营,属于军务要地。
院里有一座水池,上面有小桥,水里有红鱼,桥上有阁楼,摆着香案。
院子很安静,有一女子带着小孩在桥上看鱼。
我也走过去,鱼很多。站在桥上,在院子的高处,仰望寺庙,自己如士兵一般,前来报到。霎那之时,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豪迈之气。英雄啊,穿过宋元明清,我报到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如果我生在那时,也一定会来投奔英雄的。穿过历史的烟云,作为历史的过客,我来了,你们却都不在了。
和女子结伴,一起来到正殿之内,各路神仙,齐聚殿中,正中间的神像,威严端庄。我站在那里,静静看了半天。地上摆放了好多菩提垫子,足有上千个。殿内有一和尚,坐在正殿的神位旁边,放着佛家的音乐。
我掏出手机,被和尚远远看到,用手比划着示意不要拍照。
我问女子为何这么多垫子,干什么用的?女子说,她就是六郎村的,有时候举行法事,都在这里举办。
我问这里没见有几个人呀?女子说,有不少人呢。这里是辛集市佛教协会所在地吧。果然在香案那里看到一打书,和尚说往功德箱里随便放多少都行,可请书一本,结缘之用。于是,我拿出几块零钱,恭恭敬敬放进去,取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从殿里出来,看到有人在树下捡东西,一看,原来地上掉落了好多成熟的桑葚,我也捡了几颗,旁边有水管,冲了冲,放到嘴里,哎呀,真甜。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桑葚,有的还红红的,枝头的喜鹊一飞一跳之间,晃动了树叶,熟透的桑葚便啪啪掉到地上。于是,我也捡了起来,虽然毛毛细雨,但没有阻挡住此时的热情,足足捡了得有一斤,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打道回府。
走到门口,我的自行车不知被谁放到了门里面,在大门亭子里安静地停着。和尚微笑着说:怕淋上雨,给你推进来了。和尚的装扮,不同凡人,总感觉他就是古时候跟我一起当兵的战友。他一定深得杨六郎将军的真传,心里有菩萨,看到的就是菩萨。我冲他微微笑了笑,说着谢谢。
走在回去的路上,毛毛细雨落在脸上,竟然感觉不到凉。心里有股暖流,耳边似乎听到阵阵鼓声,那战鼓雷雷作响,那战鼓催人奋进,那战旗迎风飘扬,我就是杨家将,我就是战士,此时,我领了军令,我要用文字劈开禁锢心灵的牢狱,我要用不屈的姿态展示活着的价值,我要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给军营照一点亮,我也许摆脱不了小我,我也许会令你不屑,我也许会让人觉得另类,没关系,只要我实践着,努力着,争取着,总有那么一天,连我自己都感谢奋斗的过程。
一连两个月,我把自己置身于杨家将的一员,我不是杨排风,也不是穆桂英,我就是我。一个拄着文字取暖的人。我把自己积攒了二十六年的文字,精选了十七万字,放到一个容器里,精心地熬煮,精心地研磨,我请来了大师级的人物帮我润色,我捧着我的文字,煮字疗饥,因文结缘,结玉衔环,《鋂铃清音》
散文集,即将出版。
当然,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饼得自己烙。我选择了鏖战,每天晚上十一点以前都没有休息过,周六日更别提了,原本还有九十二三斤的体重,如今还不到八十八斤,期间,眼睛右眼眼底出血,眼睛红肿半月才下去。我让自己沉下去。我发现我很自私,是的,我每天往返120里,就是为了清清静静,我在食堂蹭饭就是为了静静清清。这两个月,单位的形势发生了那么大的震动,我依然埋着头,静下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是我半生的历程和总结,这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这是我早晚都得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最后的路,都得自己去走。和文字相伴,才不会孤独,这是我最珍贵的精神支柱。
来红尘一趟,最后能留给孩子的,也只有这些文字了。这是我住在杨家将屯兵之地十个月以来最大的收获。没有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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