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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时间: 2018-08-13 18:57; 作者: 高中作文网  电脑版浏览

  当我在一个被拆得七零八散的废厂房里见到赤膊的父亲时候,我吃了一惊。父亲正和几个家属院的老人们,捡废弃的砖头。只见他弓着腰,右手拿着一把旧菜刀,左手拿着一块沾了许多水泥的砖头,用菜刀铲着砖头上面的水泥,挥汗如雨。在老人居多的人群堆里,四十出头的父亲是那样显眼。父亲看见我,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微笑着和我打招呼,缓缓直起腰,把已经铲好的砖头放进身边的推车里,然后推着推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已经堆放了许多父亲捡来的砖头,墙角堆着几麻袋水泥,还有沙子,妈妈说父亲要自己垒砌院墙了。
  “有木头栅栏不好吗?干嘛要费事垒砌院墙呢?何况父亲就自己垒砌,没有个帮手,啥时候能弄完呀?”我问着妈妈。妈妈对我说,自从我们一家从东北搬来就一直是木头栅栏围院,院落总那么大敞四开着,现在左邻右舍家家都垒砌了院墙。妈妈还强调说,奶奶过几天就从东北来了,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垒上院墙也好在院里弄个厕所,父亲想给奶奶一个惊喜,这样奶奶再也不用大老远地跑公厕了。妈妈还对我说:“你忘了吗?去年你奶奶来时,下雨天去前院公厕方便,险些摔倒,多亏邻居兰兰姐,帮忙打着伞搀扶着回来的,你父亲说这次正好前面厂房拆了,有不要的砖头,他又难得休息一次,说啥也要自己学着垒砌院墙,这是他当父亲的责任。正好你和大军这几天也该放暑假了,没事也去捡砖头,帮着搬砖头,这样的话你父亲也能轻松些。”
  好容易放假了,每天天不亮就会被妈妈喊起来,去前院捡砖头了。拆除的旧砖头修理起来费事不说,干一会手就磨起了血泡,有两次砖头拿在手里,菜刀去砍上面的水泥,还险些砍了我的手。来来回回地往家搬砖头,结果搬了几趟就累得我大汗淋漓,腰酸背疼。没干几天,我和哥就坚持不下去了,早晨老妈再叫我俩起床,我和哥赖在床上说啥不起来。父亲几次拦着母亲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高中学习重要关头,好容易放假了,就别让他们受这累了。我一个人就行,每天晚睡几个小时就是了。”
  父亲每天白天砌墙,晚饭后去前院捡砖头,几次我半夜去院子临时厕所方便,都会看见父亲推着小推车往家里运砖头。回到房间不经意抬头看看表,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每天早晨起床吃早饭,都会看见父亲站在院内木凳上,一手摆放着砖头,一边往砖头上抹水泥。我问妈妈:“父亲一宿不用睡觉吗?晚上白天地忙。”妈妈说:“你父亲每天都凌晨三点多睡,五点多就起床,只为了趁着休息赶紧把院墙垒起来。”哥哥问:“记得父亲也不是泥瓦匠呀,他在东北也没看他干过,他咋没学就会呀?”妈妈笑了笑说:“你父亲为了垒砌这个院墙,特意去你前院正在垒砌院墙的丁叔叔家,蹲点学习好几天呢。你以为垒墙这个活谁都能干呀,垒砌墙需要提前选好砖头计算尺寸还要吊线,以砖的模数按测量放线,标出位置尺寸……你父亲为了垒砌这个院墙可是费尽了心思,每天又垒又拆很辛苦的,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哪干过这活呀。”
  父亲瘦了,低血糖也犯过几次,但他一直用药顶着没有因此耽误过一天。挺白净的面庞,被烈日晒得仿佛涂上了一层黑棕色的颜料。父亲每日去河套推沙子、修理砖头和抬水泥,没有停歇的时候,连吃饭都在院子的院墙前。他每垒砌一层砖头,都会近处看,远处望,眯缝着眼,就如欣赏一副艺术品。更奇怪的是在父亲砌墙的日子里,老天爷似乎也体谅父亲的劳动成果,一直也没下一场雨,日头每天都很足。妈妈一有空闲,不是给父亲送水就是给父亲打伞,而他每次都推开妈妈,让妈妈进屋歇着并说:“我哪有那么娇嫩呀!在办公室里坐的时间太久了,正好可以补补钙。”
  二十多天过去了,奶奶从东北来了,父亲的院墙也终于完工了,虽然不那么完美,甚至院墙也不那么直,还比邻居家的墙矮出一截,可父亲很满足,他说:“因为准备的砖头不够了,先暂时这样,等以后富裕了,去砖厂买一些砖头,有空的时候再垒砌两层砖就完美了。”
  奶奶从东北来承德,看见新砌起来的院墙一刻,竟然扔掉拐杖,兴奋地喊出声来:“哎呀妈呀!这就是我儿子大华说给我的惊喜吗?我儿子终于勤快顾家了,太了不起了!”
  那一晚,星光静好,我站在院内仰头久久注视着父亲垒砌的院墙,直到脖子酸痛才转身离开……
  
  二
  奶奶和妈妈说:“最近承德要有寒流,大华还经常出差搞外调,不如把我从东北带来的羊皮袄给卖了,给大华买一件羽绒服吧。我看街上的人都流行穿那个,还特别好看暖和。”妈说:“不用了,我给人做衣服攒了一些钱,凑合能买一件羽绒服。”妈妈把钱给了父亲,让他去市里上班的时候,在市里大商店给自己选一件价钱合适的羽绒服。结果父亲晚上从市里回来,却给我和哥哥一人买了一件羽绒服。父亲说,他今天去商场正好赶上商场减价处理小孩羽绒服,他带的钱又刚好够,就给我和哥一人买了一件。
  奶奶和妈妈齐声埋怨着父亲,说我们俩穿还在后头呢。父亲却说:“高中生活很苦,孩子每天踏着晨曦走进学校,开始一天的学习,往往要到星星沉睡的深夜才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每天我去学校接我闺女儿子,我用自行车带着他俩,发现他们穿的棉袄太薄,我能感受到他们很冷。他们还是孩子,再冻坏了,我心疼呀!我是大人,有件穿的就行。”父亲还让奶奶把那件有些年头的羊皮袄做了个衬,扯了几尺便宜的黑布,让妈妈换了面,就那么对付穿着上了班。
  父亲到单位后,许多人都暗地里笑话他。单位书记员方姨有一次来家里给父亲送材料,无意说起父亲的皮袄很拉风,简直都成了老古董了。奶奶当时还觉得方姨说的是好话就接过话说:“那是呀,那是我们家有些年头的老货了。”方姨却说:“哎呀老人家,那种老货最好压箱底吧,什么年代了,你去我们单位看看,谁还穿这种衣服。”
  方姨走后,妈妈就对父亲说:“家里准备给孩子买书本交学费的钱我还没给他们,明天干脆你拿去先买件便宜的羽绒服吧。”父亲听了立马急了,他冲妈妈吼道:“我穿羊皮袄咋就不好了?露着还是冻着了?干嘛非要花孩子上学的钱买什么衣服?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那个冬天,我和哥哥穿着父亲买的羽绒服上下学,格外温暖。学校穿羽绒服的学生不多,我和哥穿着羽绒服成了亮点。同学都羡慕地问我们:“你俩的羽绒服不错,谁给买的?”我和哥高昂着头自豪地回答说:“我父亲在城里给买的!”
  父亲穿的羊皮袄在单位也是独一无二,让人们注目议论着。而父亲总是若无其事,从不放在心上,每次回到家都会把羊皮袄叠得整整齐齐的。遇到班上有人说,他都会微笑地回答:“别看我这个羊皮袄样子有些过时了,但它挡风暖和实用,比防寒服暖和多了,它还是我爷爷传给我父亲的,珍贵着呢!”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很羡慕我和哥穿羽绒服的。哥哥偷偷告诉我说,有几次他曾站在镜子前比试着哥哥羽绒服,反复地照着……
  那件羊皮袄父亲穿了好多年,直到我考入河北医科大学。父亲也一直没换羽绒服,父亲说:“留下钱给孩子上学用吧。”我曾对父亲说过:“等我大学毕业,挣了第一份工资一定给你买件最好的羽绒服。”
  
  三
  下雪了,雪花很大,飘飘洒洒让街道变成了银白色。
  拎着手提箱,走在下营子的大坡,看见前面有一位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人,一步一滑地疾走着。也许是双手的东西太沉的原因,那个人摇晃着来回换着手。背影看着是那样熟悉,尤其是那件黑色的羊皮袄,是那样显眼。没错,是父亲!我禁不住小跑着叫着赶到他的身边,抢过他手里的东西。
  “啊!好沉呀。你拿的都是啥呀?”我大声问着父亲。
  父亲看见我眼睛笑成一条缝说:“这不闺女回来了吗?昨天你妈就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今天到家,我这紧忙慢赶地从市里赶回来,买的都是你爱吃的熟食,还怕回来晚了呢。”
  “干嘛又买这么多东西呀?天气不好,你别滑摔了。”我心疼地说着父亲。
  “不多,不多……都是我闺女爱吃的。”父亲连连地说着。
  我挽着父亲的手,一步一滑地回了家。奶奶和妈妈还有哥哥正在剁馅包饺子,父亲急忙洗了手,去揉面。
  父亲包饺子擀皮都是一流的,他包的饺子像一个元宝,他做饺子剂子从不用刀切,都是用手把面揉成长圆形,一下一下往下揪。他揪的剂子大小合适不多不少,恰到好处。那一年,在河北医科大上大一的我,假期里和父亲学会了包饺子擀饺子皮,父亲说,女孩子家不光要学习好,适当的也要学会干家务,学会自立。无论身处何方,陷入何种境地,都要试着去适应环境,做环境的主人,向下生根,向上开花。
  大一生涯记忆犹新的是父亲的教诲,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是父亲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背影,他走路的的姿势如今写起来,都让我感到是那样的亲切难忘。
  家是温暖的,乃至上大一的时候,我每个节假日都会坐夜车回家。每次我回家只要父亲不出差,都会急匆匆从市里赶回来给我买许多我爱吃的东西,大包小包地拎着,直到拎不动为止,塞满冰箱。每次回家冰箱里都是满满的我爱吃的零食……
  邻居邹娘背地里和我说,我和哥不在家的时候,父亲也会大包小包地拎东西,都是些批发的龙潭方便面,一些处理的廉价青菜食品,偶尔他也会买一些母亲爱吃的小笼包,而自己从不舍得吃一个。
  
  四
  父亲来学校给我送他做的棉被的时候,是个雪天,他依然穿着那件黑色面的羊皮袄。
  我把棉被狠狠地扔到地上,我甚至冲着他吼道:“去忙你的工作吧!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父亲看着我大吼的样子,有些吃惊。他把那床素华棉被从地上捡起来,用手轻轻拍着,放在我的床上,然后转身离开。我站在宿舍窗户前,偷偷地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一个穿着羊皮袄的男人走在雪中,趔趄着,几次险些摔倒。我隐约感觉到四十多岁的父亲老了许多许多……
  父亲走后,我抱着那床他亲手缝制的棉被,心里一直揪着疼。我不时看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一宿无眠,天刚放亮我就接到父亲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家,让我安心学习。他停顿了一会又说:“你妈病了,我正在外地出差,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我也自责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说话,但眼泪早已落了下来。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忙挂断电话,而是把电话抱在怀里。电话那头的父亲知道我没放电话,停顿了一会又说:“学校放假了有空就回来吧。你妈虽然不在了,但也是家呀!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提前挂个电话,我给你买你爱吃的东西,我还会把冰箱装得满满的。如果实在没空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我能听听我闺女声音也好呀……”父亲还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要坚持把学上完。最后他笑着说:“我还期待着我闺女学业有成穿上白大褂的那天给我买羽绒服呢……”
  那一年,父亲走了,他最终没有穿上我买的羽绒服。
  父亲去世后的一个雪天,我走在街上,看见前面一个双手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男人,背影像极了父亲,顿时我心跳加速,明知不可能,但还是身不由己紧跑几步追上他……
  大雪纷飞,一个思念父亲的女子,就这样伫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哽咽无语,一任泪雪滂沱。
  多年后,那床父亲给我做的素华棉被,盖在身上还是那样柔软、温暖,闻一闻,似乎能闻到父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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