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最有耐性,日复一日的沉淀着过往的起伏。过往,无论何以厚重,也经不起风尘的过滤,曾经的丰满,到最后也是骨瘦如柴。
在一个个窗帘外的黎明,抑或窗帘内的午夜,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惊恐,恐怕忘记了文字,忘记了安装在文字里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与我的关联。明知道这些都是一种思维的虚妄,可还是一次次为此多虑。
这些虚妄,有时并不多余,因为太过看重了文字。尘世里的人们,冬一季夏一季的耕耘,山一程水一程的跋涉,无非是面朝大海,等待一场春暖花开。等待里的往事,有的如烟,有的如云。如烟的往事,不曾久留于经年。如云的往事,会留下些许湿润。琐事如烟,心事如云。比如我的军旅生涯,比如我的文字之旅,比如我怎样做儿子,怎样做父亲。
人,总要做事。如何做事,却成了一辈子都不能穷尽的课题。尘世里的对与错,不必像刻度那样的分明,太过苛刻。这个世界包容了你,你怎能不包容这个世界?我常常在思维鲜活的上午,泡一杯毛尖,与每一枚叶子一起沉浮,一起舒展,然后一起安静。把一杯茶一直喝到无味,喝到无色。此时,就会明白许多不曾明白的事情。
那些心心念的事情,终经不住日子的磨洗,最后成了一块宛若漂洗了很久的纯棉布,经纬格外的清晰。我会把它们烫熨整理好,放在灵魂的一旁,时而回味,不失不忘。
不到夏至的天气,不该这样的“桑拿”,实在难以宅在家里,便出去走走。依旧沿着那条老径,步履不再匆匆,思考也远离虚妄。这样多么的闲适,多么的美好,该好好感谢岁月给予的老成。常常相遇的那棵梧桐,竟然有些枯萎,硕厚的叶子零落于树下。在这万物葳蕤的季节,不该有枯萎颓败的出现。这一定是它历经了一场伤根动枝的侵害,无奈作别这个仲夏。
一边前行,一边细数着挂果的梨树,与前些日子比,果子更加的油亮与硕大。一回首,太阳已经落在那一群楼的后面。没有太阳的傍晚,依然的闷热。忽然听到树下有轻声的哭泣,一位老者因婆媳纠葛,在这人少处宣泄。我劝她起身,送她一程。望着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那个灯火亮起的村庄。尘世,有心花的绽放,也不乏心田的荒芜。那些心灵受到伤害的人们,也总会在安暖的尘世里,换回一句云水禅心的安抚。
那些泛滥的心灵鸡汤,总在强调,慵懒也是一种快乐的活法,我倒觉得不以为然。总力求在长短不一的句子里,多播下一抹绿,只为十二个月都可与青葱为伍,与生机相伴。有时,也觉得相伴尘世不易,甚至很苦。那么,就不如拈花一笑,事事从容过,无色无味才是好时光。
尘世,谁都不可以独身安好。总在一场场相遇中成就一场场离别,又在一场场作别中造就一场场重逢。山转水转转不出天涯,可缘来缘去却是刹那。那些分分合合的岁月,也许会留下不同走向的足迹,而在回首的瞬间,曾经的足迹,已被风尘覆盖的毫无印痕。当在一个个静下来的午后,以品茶的心境,依然会看到哪些足迹是否深刻与浮浅。
未入伏的夏,怎么会格外的炙热,甚至会改变一种生态。新贯通的建设大街,六车道的路面被隔离带分成两半,强制你不得跨越。绿化带与便道,刚植下的银杏,银松,梧桐,已失去了初时的油绿,甚至,叶子零落。植物不言,却有情怀。零落的叶子,牺牲了自己短暂的生命,却成就了同胞的永生。这种精神,能读懂的人,又有几许?
经年里,一程又一程的足迹,虽然会悄然于风尘之下,而从不浅薄。倘若用时光的纤绳把它们穿成串,就一定是一部顶好的人生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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