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一年四季中最热的季节。我们南方的夏季一般在农历的六月,七月、八月这三个月份。每个人都有个夏天的生活,但每个人过得却不一样。
记得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那年夏天的一天中午时分,外面一丝丝风都没有,太阳火辣辣的,人们用竹席子辅在地上睡午觉。外面的知了在低一声高一声的欢叫着,我一点睡意没有,悄悄起身来到门口河边的一棵大树下,终于看到上面有一只外壳黑色的大知了,我套上脚绳慢慢爬了上去,一只手捧着大树,另一只手拍了上去,谁知,知了很敏感,飞了,我一慌从树上掉了下来,这时,隔壁伯母正好路过,连忙将我扶了起来,还好,没有哪里伤,但我知道,这个伯母会告诉我家里人,我就躲到离家不远的晒场旁边的一块玉米地里,果然,过不了多久,祖父母,父母他们就四处在喊着我,我又不敢出来,直到听到
爷爷到了我附近,才害怕地跑出来,我知道,爷爷非常疼爱我的,不会打我,但到家后,
父亲还是打了我一顿,我记得,这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也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在那个夏天被父亲打过的一次。
还记得外婆家坝外有两棵大梨树,外婆家住在靖江,我家在泰兴,大约相处七八里路程,在我七八岁的时候,一个人就能独自去外婆家了,那时没有车,都是七拐八拐的小土路。母亲让我穿上新汗衫,特地穿上丝袜,换上凉鞋,平时夏天一般都是赤脚,或是穿拖鞋。舅舅见到我,很高兴,总会用网套去套许多梨给我,那梨又大又有水份,别称叫“木呆子”;外婆又到山芋地里摘了梨瓜,西瓜,还有一种别名叫“奶奶哼”的瓜,又甜又熟;小姨娘那时还没出嫁,又到棉花地里扯了许多菜瓜来随我挑选。好几年的夏天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家虽然不怎么富裕,但整洁清爽,过得随意,惬意。外婆虽离开我们好多年了,那大梨树早就不存在了,但那小时候的一些事我一直记忆犹新,至今让我多么怀恋。
大概九,十岁的时候,我在家门口的小河里学会了游泳,这给我的夏天带来了许多欢乐,经常中午不睡觉,与一些伙伴们去摸河蚌,捉鱼虾,有时还能摸到几只螃蟹。记得有一次,有一位比我大一点的伙伴,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好久也见不到他人,突然,他从河对面一位女孩身旁冒出头来,那女孩吓得一声尖叫,而大家见到却笑成一团;还有一位小伙伴不怎么会游泳,不小心滑向河中,我连忙过去救他,可他拼命捧住我的腿,不得动 ,我只得靠两手奋力在河下向岸边爬,终于抓住一树根,才得以获救,而自己也呛了好几口水,从此后就不敢再冒然去救人。如今再也找不到那清澈的河,待到成人后,不管天气多热,在我记忆里好像一直未到河里再去游过一次澡,但那少年的欢乐却在我的心中永不抹去。
还记得夏天的中午去钓鱼,在河边的蒲草上(这种蒲现在很少看到了)找蜘蛛,这蜘蛛我们又称之为“喜喜”,鳊鱼最爱吃这“喜喜”,有的蒲草上长了蒲棒,这蒲棒晒干后可以在吃晚饭时点上,所有的蚊虫一只也不敢来,要比现在的蚊香蚊液还灵光。有时我们几位小伙伴到桑树底下去钓鱼,用桑果做鱼饵,有的小伙伴还爬到树上摘桑果吃,比现在的葡萄还好吃。有时是拍苍蝇当鱼饵,将牛赶到河里,鱼在牛背上抢苍蝇,将穿好苍蝇的鱼钩一放下去,立即就能钓上一条来。傍晚时份,夜幕西下,将门口场地扫干净,摆好桌子板凳,奶奶将烧好的苋子粥盛上来,又将烧好的鱼还有咸秧草摊烧饼端来,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谈论白天的事,那时虽然生活艰苦,但却好像感觉没现在这么累,这么热,反而感到无比开心似的。晚饭后,大家又在一起,坐到坝外的渠道上,闻着稻香,远方飘来阵阵凉风,抬头看天上的月亮,里面好像真有位嫦娥,还有仙人吴刚在砍伐树。月亮旁边一头是牛郎,两边一边一颗星星,好像牛郎挑着的一对儿女,另一头是织女,中间有一条银河似的,据传说:每年的七夕喜鹊会在银河上搭桥,让织女与牛郎一家相聚。一些年长的会给我们讲捉鬼的故事,还有人讲过去打杖的故事,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大爷,在年轻的时候用一小铲子棒当手枪,装着卖西瓜,走到敌人身边,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干掉了四个日伪军,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有时也不回家过夜,就用一条薄单子裹在身上一觉睡到天亮,感觉比现在睡在空调房里还要舒服。
还有一年夏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暴雨,河里的鱼游到了稻田里,排涝的时候,人们都到稻田里捉鱼,而我用菜篮子在出口塘边等河里戏水上来的鱼。那时,河边树根上都爬了蛤蟆还有乌龟。晚上有时我们几位伙伴到稻田边照黄鳝,捉青蛙。有时跟在大人后面去钓蟹,西西方方的格子网中间扣上一段毛鱼,蟹是最喜欢吃这毛鱼的。爷爷有时天不亮就打着电筒去钓虾,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网,四个角上扣着一个小拇指大的面食,(现在孩子也许不知道那蟹网,虾网是怎么回事了)每次爷爷都能钓上几斤。如今,是很难再钓到了,甚至连那清澈的河也找不到了。记忆最深的有一年夏天,在一场大暴雨后,跟在一位大哥后去放鸭子,到田埂上捡蚯蚓,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将鼻子骨摔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至今还留下一道疤痕,据年长的说,要不是这破伤印,还不一定长得大呢。说也奇怪,从小又黑又弱的身体,自从那以后,就很少生病。
我能回忆起来的事情还多得很,但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不想再写下去,因为己经到了同我那无忧无虑而又欢乐的少年告别的时候了。
十三四岁时,己到我青少年时代了,大概是上初二的时候,那年夏天
暑假,我到常州姑奶奶家,不是去游玩,而是去市里卖冰棍。早晨推着装有一个大木箱的车,大约走五六里路到冷饮公司批发,冰棍有五六种,奶油的,赤豆的等,价格不等,最低的只有贰份钱一根,最贵的雪膏也只有伍分钱一根,批发装好后,然后推着车大街小巷一路返回一路卖,下午就固定在西站叫卖,一开始也不怎么习惯,因为许多方言我听不懂,遇上雨天,晚上还要到电影院门口去叫卖,一整个暑期,能够赚够下半学期的学费还有余,想想那时,现在的孩子真的有福了。
到十五岁时,母亲教会了我如何栽秧,如何收割等农活,夏天不管多热,田里的水多烫,一点多钟必须下田,记得那时我栽得又快又好,一行到头,不管多长,我基本不抬头,一眼看上去,笔直直的。可能现在的孩子们都不知道栽秧是怎么回事;父亲还教会了我怎样挑担,虽然我的个子不高,块头不大,但不管多远的路程,我挑的稻子或麦子,从来不在半路上歇下来,总是一下子挑到场地上,喝上一碗冷盐开水,然后接着去挑,有些中年人也挑不过我,因为我一边跑一边会将扁担从左肩移到右肩。家里有一口大水缸,十几担水,我一口气就能到水坝上将它挑满。父亲总是害怕我在外打架惹事,在那夏夜,我再也不跟大哥们跑到老远的地方去看电影了,而是一人在家默默看书,静静思考。记得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同村的一位姑娘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也没有去,至今回忆,仍感觉有些对不住人家,但那美妙而朦胧的情素经常在我眼前浮现,带给我不安与愧疚。
时光像流水一般飞逝,转瞬几年初中已过。十七岁那年,我考上了新市中学,父亲在那夏天早上挑着行李把我送上车,下车后又挑着行李与我一起去学校报名,登记好宿舍,交了伙食费后父亲就返回了,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变得更沉默,几乎不与老师,
同学说话,每天学习,读书,坚持锻炼,很快在新市中学度过了三年的高中生活,二十岁那年夏天,我带着遗憾回到了
家乡,从此,我走上了社会,到现在算来又经过了三十三个夏日。
在这期间,我曾在近四十度的夏日里,在那五十多度的铁板之上的供料机旁工作过,下班后,工作服上全是雪白的盐霜;也曾在停在港边的船上与那穿着雪白短衬衫的姑娘相过亲;也曾在那天边出现彩霞的傍晚收到一位姑娘的来信,那信至今还保留在箱底下,也不知她们如今怎么样;也曾经在家把农忙过好了,又匆匆去丈母娘家帮收割,栽秧;也曾经开过饭店在别人中午都在空调下或电风扇下休息的时候,我与爱人还在忙着招待客人;也曾经……去年的夏天,奶奶度过了她九十五个夏日离我们而去了,再也不用我担心奶奶身上的疖子。
今天,在这无风无雨,燥热的夏日,我尽可能地把自己的一些夏日描写出,不管多么不全面,也不管笔墨多么的拙笨,希望读者看了后得到一点点启发,也希望如今的孩子从中悟出一点点有用的东西。今年的夏日好像比以往热,也比以往长,也不知在我今后的人生中还能度过多少过夏日,也不知老天何日才能给人们带来微凉与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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