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打开电脑,突然啪地一下黑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停电了。于是出得门来,见邻居大妈和卖菜大婶正聊得起劲,便伺机上前问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大妈态度认真地告诉我,那恐怕要到下午六点!
一路上计划着去哪里打发这漫长的停电时间,首先想到的是超市的畅销书柜台。调子高了点,有点花腔,于是超市转了一圈出来,脚步更加地漫无目的。
心里强迫性地惦记着要给妈打电话,这是我的心理常态。于是手机掏出来看看,哇塞!竟然没电了,还没来得及充!晕,这将近一周时间总算恢复了过来的精神状态,碰上一漫长的停电时光,我该怎么度过?
我甩了甩有些天然卷的马尾辫子,让头脑清醒,让意识流尽可能地理性一点。哈,网吧,我好久没去过了!正好身份证在包里,手机充电器也在包里。
不给妈打电话,那我就写日记,用文字来描述我的生活与精神世界,这是我的天赋。
偶尔也会觉得,?我这人其实也是有蛮拼的,从小到大,为了他人,为了爱,为了自我,为了梦想……其实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我所选择的,不过是一条孤独的不归路。
那时候,我的大姐总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冲我歇斯底里地吼着:“你错了就是错了,你不能这样就是不能这样,你这样子令亲者痛,仇者快,你这是要伤透了父母亲人的心,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人的面子摔在地上,踩在脚下!”
“我不管你了,我随你怎么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爸爸妈妈,及我们全家,也都要面子!我现在都结婚生子了,我还有丈夫,我还要孝敬公婆,我还要面对婆家的兄弟姐妹!”
听着她这样发难,我其实有些茫然,面子是个什么好东西?与此同时,我只觉臊得慌,没面子,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吧?就这样子,我渴望妈妈怀里的体温而不得,玻璃一样脆弱的心理开始退化退化,退化得像个刚落地的婴儿。
“赤子之心可贵呃!”我一路想象着过往的人们,看我受到羞辱,也同情地裸露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就这样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次洗牌,那是一段裸得不能再裸的婚姻。
落魄这么多年,印象里太深刻了,妈妈每年寒冬腊月最忙碌的时节,却总是忘不了大姐的生辰,低声下气地提上礼物,屁颠屁颠地就去了……哦,这就是她的“面子”,我想起大姐口里说出来的“面子”来。
于是依样画葫芦地,恐怕我也要开始瞥脚地经营属于自己的“面子”了。早早地就翻日历知道了,;六月一日,正好是儿童节那天,是我的生日。
哼,不就是过个生日吗?要知道,生为幺女儿的我,是完全可以让从此以后的每年这一天,成为妈妈生命里最绚烂的一组记忆的。
毫不介意的是,一个生日,也能把我折腾得够呛,看,今天又星期五了!事情恐怕要从上周星期五之前的更早说起。
就说去年吧,也是我的生日,妈妈破天荒地来到我家,为我隆重地庆祝了一回,她说是三十岁的整生,所以要好好庆祝。这事情真是让我甜蜜了一年呢,这一年里,没事就用电话在妈妈耳边唠叨,今天又是家里谁谁谁的生日啦,明天又是谁谁谁要过生日了啦……
正月底,一直在妈妈身边的三姐生日,我为了掩饰自我,还特地买了个大蛋糕过去。因为比较方便嘛,再说妈妈一把年纪了还在外劳顿,亏得三姐就近照顾,值得感谢,还望她再接再厉!
三姐嘻嘻哈哈地表示接受了我的诚意,还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哎呀,其他几个姐妹一过生日,妈妈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热闹,今天轮到我过生日了,也热闹一回再说。
“你哪次过生日不热闹吗?你家刘进年年都要大肆请客为你庆祝!”妈妈抢着先接了茬。“倒是你家刘进的生日就经常不知道怎么过的……”
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去年年底,爹妈还为他们的夭女婿我的老公庆祝了生日呢。而我自己……再这样闹腾下去,岂不是要受之有愧啊?
我的姐夫们过生日,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不过后来一想,还是释然算了,他们都太有钱了,我这穷酸姨妹,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边缘得不能再边缘了!
?只是,我更加地珍惜妈妈为儿女们庆祝生日的这份心意了,还会想到这个三十一岁“散”生日,就别劳烦老人家大费周章了吧?再说自己小家庭也条件有限,不宜太折腾。可是这想法还没来得及想周详呢,六月一日眼看一天天地临近了。
匆忙怀上善解人意的情怀,跟妈妈交流意见,正想说点高调的话,什么生日就是妈妈的苦难日啦,就算要庆祝一下也是对妈妈的感恩……可是百忙当中的妈妈,却抢在前面表示出不是一般的冷淡。
这得让我情何以堪呢?经妈妈这般一刺激,我只能是欲罢不能了,我真的好想给自己过个像样的生日,不然的话,妈妈,我可能会连你都一股脑儿忘记!
都什么年代了,不过是稍微传统了一点,结婚成了全职妇女的年轻人,连给自己过个生日的自我格局都没有吗?那不是要耸人听闻了吗?
我像是做梦没做完一样,迷糊中冲老公抱怨着:“我妈这人真是的,想起来就没劲,人家过个生日,还非得盛情相请,请了又不一定会来,她以为她是谁呀?”
只是忒没过几天,按耐不住的我还是要迎难而上,又再一次笑意盈盈地向妈妈发出了郑重的生日邀请。
这注定是场技术性很强的艰难交流,三天时间,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被先进的自我意识武装的我英勇地败下阵来:六月一日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小朋友的盛大节日,老人家要和小朋友们更有意义地一起度过!
两个小姨侄女能歌善舞,六一当天的盛大庆典活动,妈妈强烈表示不容错过,那之前的星期五,我儿子的六一庆典,也请外婆来助阵吧。
嘘!其实内心里真的有些过意不去。生日也是妈妈的苦难日呢……哎呀,可妈妈还真是不给面子,非得来一个厚此薄彼,又来一个厚此薄彼,又来一个厚此薄彼……我哪里招架得住?
就是上周星期四下午,我兴致昂扬地迎来了急切想念外孙的妈妈。
?“这小子好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么没节制,也亏得他肠胃功能好,糖果都是一斤一斤地称散装的,两天能吃一斤,也没见他牙齿怎么样怎么样,真是神奇!”这是欲扬先抑吗?不,这是比对太阳还热烈的赞叹!
妈妈看着我夸张的表情,有些不屑:“他能吃就让他吃呗!”
于是,我继续添油加醋:“你提的这件牛奶,估计两天就能吸干。”
“再买点水果吧!”妈妈低头看了一下手上提的牛奶,正好路过一水果店,于是提议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刚才去市场买了一堆的苹果,他最爱苹果了。”
“苹果有什么好吃的,这里有应季的甜瓜嘛。”
“哦,好吧,好吧,我们小时侯经常能吃到的……”想起妈妈可能会怀念家乡风味,所以赔笑地弯下腰来。“呵呵,我的最爱!”
妈妈选了四个,老板称完说出应付金额,脑子里有些空白的我开始嚷嚷:“怎么这么贵呀?几个菜瓜而已,要是在农村里,不要钱吃个够!”
看妈妈无语,放回去两个再称,才想起自己有些聒噪,而离自己嘴巴最近的是妈妈的耳朵。嘻嘻哈哈地继续装傻充楞,却看妈妈从兜里掏钱付款。
儿子很争气地在晚上睡觉前把一件牛奶吸干,第二天早早去了幼儿园,说好的为外婆好好表演,最后落得个马虎收场,外婆有些过意不去,我俩却依然兴致很高。
一心只想告诉妈妈,您的女儿终究是好样的,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其实是在不遗余力地挖掘自身成长的潜力。至于孩子嘛,终究是隔了一代不是?哈哈,我还蛮有气魄的嘛!哎!
不得不说,妈妈才是真的善解人意,而我呢?注定一辈子都改不了一种精神状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六月一日星期一早上,老师特地打来电话,说是教育局发放通知,六一当天再放假一天,不用送孩子去幼儿园了!是的,我硬是把这个幻想成老师们对我生日的祝贺,小心翼翼地,开始了这一天的“情绪保养”。
网络上,可能是因为我在日志里有提到这天过生日,所以很多朋友都送来了生日的礼物或生日祝福,礼物是虚拟的,祝福也只是只言片语,大家还不忘提醒我,“网络上信不得,最多百分之二十吧,现实生活才是百分之八十。”
我依然很高兴,科学地说,应该是我有些亢奋,想起有一种叫做躁郁症的神经官能症,抑郁到了极点,它就开始兴奋,兴奋……直到狂躁。
发微博,说是过个生日,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还罪恶感得不行!“……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定就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寂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只是整个下午,始终都不忘要适时打起精神来,打个电话给一早就出门上班去了的老公。
“老公,今天过生日,奖励自己不做家务哦,厨房不开伙,你看着办吧!”
坐着老公电动车街上乱窜时,碰老公一老乡,两口子甜甜蜜蜜也是找馆子开荤,想邀请合伙却不好意思开口。怎么好意思开口呢?难道告诉他们,我的这个生日,他妈的也过得忒冷清了。
就这样子心理纠结了一场下来,真的是搞得一天的食欲都没有了!胡乱点几个菜上得桌来,孩子却吵嚷着要上茅厕!
哼,算你猜对了妈妈的心思:真的没食欲。好吧,老公放下碗筷,伺候孩子蹲完茅厕,估计也没了食欲,我“善解人意”地安慰着他,叫来服务员七手八脚地打包,结账付款。
老公提议买个蛋糕,我把很久以前办的优惠卡给他,他说:“就买个小的吧,意思意思就好,大的吃不完,浪费了又要心疼!”嗯,这话中听,勤俭持家是真,一个小小的蛋糕,足以象征着我们小小的幸福。
老公开吃前先玩笑说,奶油大战就免了哦。我说,一个小小的蛋糕,正好够我们一家三口辅餐一顿,我就喜欢这份实在。哎,肚子一天没有进米,稍微填填也好,也是一种善待自己。
早早睡觉之前,还得打起精神来给妈妈打个电话。
“喂,妈,今天我过生日呢。晚上出去吃了大餐,就我们一家三口哦,好温情呃。哎呀,翰林这小子真是扫兴,每次下馆子吃饭,他就要蹲茅厕,这是第二次了,上次也是那家店啊……”
“哎,害我和他爸爸饭都没吃饱,只好去买个蛋糕当夜宵咯!”
“那当然要啦,蛋糕买了吗?吃了吧?”妈妈总算抢到机会插了一句。
“吃了吃了!嗝,我们吃完蛋糕,准备睡觉咯,你也早点睡吧!”
第二天,睡觉,我暗暗担心着,这恐怕是情绪爆发的先兆。
第三天,睡不着了,隐约感觉网络上的朋友们等我吐糟!
第四天,吐糟完毕,寂静下来,只想继续睡觉。
第五天,也就是今天,星期五,我写了这篇日志,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我虽然不信邪,但是内心里常常感到心虚后怕却是有的。
2015年6月5日
返回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