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魏万从河南济源的王屋山下历时半年,跋涉三千里锲而不舍地在扬州追踪偶像李白。聆听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张籍将杜甫的诗集焚烧成灰烬,加入膏蜜,像喝补药一样,每顿必饮。王昌龄以擅长七绝闻名被贬谪到龙标,穷困异常,却常有人在路边跪拜,向他求诗。
这都比不上你白粉的疯狂呀!
你生而有粉。当时有个军官想招个歌伎,有个歌伎为了自抬身价,就说自己能够背诵你的《长恨歌》。她的出场费真的被抬起来了。
荆州有一名叫葛清的街卒,狂热迷恋你的诗歌,“自颈以下遍刺白居易诗,凡三十余处”,连后背也刻上了你的诗句,且配了图画,图文并茂。如此体无完肤的疯狂,被人称为“白舍人行诗图”,“若人问之,悉能反手指其去处,沾沾自喜”。
连唐宣宗都写诗赞你: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 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你的粉丝不仅在中国到处都是,连日本、新罗(今朝鲜)、日南(今越南)等国的国君,都对你崇拜有加。当时日本嵯峨天皇就曾经抄写过许多你的诗,藏之秘府,暗自吟诵。契丹国王亲自将你的诗译成契丹文字,诏番臣诵读。
后代的宋人所取的名号,比如“醉翁、迂叟、东坡”都来自你的诗。周必大说:“本朝苏文忠公不轻许可,独敬爱乐天,屡形诗篇。盖其文章皆主辞达,而忠厚好施,刚直尽言,与人有情,于物无着,大略相似。谪居黄州,始号东坡,其原必起于乐天忠州之作也。”连苏东坡都是你的粉丝呀!
广泛的崇拜并没有使你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却让你更加清醒。
到过香山之人,稍加注意就能发现,你墓临绝地。久入官场,你看透了坎坷,晚年冷淡仕途,寄情山水。更觉宦海险恶。你的失望变成期望,告诫子孙:不要再出去做官了。你研究了风水,看到琵琶峰前面陡峭,下临阔水,是块绝地,是选墓址的忌讳之处,就故意舍弃北邙那块葬人的风水宝地,将自己的墓址选在这前临绝地的琵琶峰巅,以断了自家的官气……
一声长叹,和着转急的凄凄琴曲,聊叙了你的一生。
我永远都忘不了与你的这次邂逅。或许将来,你不再需要我的琵琶声作为思远的凭借,我也只是你红尘缘分中飘逝的一颗沙粒,但只要想到我在你的诗页里出现过,这就足够了!
你是重情重义的丈夫,你是铁肩担道义、巨笔写良知的勇士。你是中晚唐诗歌世界里最优秀的王子。你把目光投向田野,看到了人民在饥饿的死亡线上苦苦挣扎;你把心灵融进土地,体察到了人民耕田种地的种种艰辛。你悲天悯人,欲兼济不能,欲独善不忍,兼济独善交替缠绕,你无时不处于矛盾之中。
我的琴声和着你的泪水沉到湖底,千年之后这里仍然能听到我们的交流。裂帛划过,琴声暂停,你走在我的弦上,我的琵琶声响在你的诗里。我轻拢慢捻,你醉不成欢。新醅的酒,明前的茶,陪伴着饮不醉但求一醉的白司马。湖心的飞鸟,湖边的新芽,挑不明你的醉眼昏花。江南的秋雨扯天扯地,白君的酒杯,端得起,却放不下!
思绪和着琵琶,缭绕着你的生平,柔软着我的心房。在这个不朽的夜晚,我目送你远离。踏着湿漉漉的诗行,你平平仄仄的走着,一路洒下两行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历史的脸庞,永远都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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