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母亲的电话,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嗯,好。”
“我想给你去裁缝店做个棉袄,一早一晚的好穿。”
“不用,我这边穿不着,你给自己做一件就好了。”
“你下班之后穿着做饭方便。”
“我真不要,在公司里都有空调,在家里也不冷,你弄来了我还不一定穿,还那么占位置。”我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
她似乎还不罢休,还想要口苦婆心的劝我收下她的好意。从小在她的唠叨之下长大的我真的快要产生唠叨恐惧症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掉电话,仿佛逃离了一场劫难。心情本来糟糕的我,很怕听到她喋喋不休的关怀备至。有时候爱太重了,会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开心的时总候喜欢一个人,不打电话也不愿意接电话,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好,整个人完全进入飞行模式。
已经有五六年,每年只有过年才能回家看看她。平常的时间大多数都在忙工作,没工作的时候就忙着恋爱。原来我们最爱辜负的并不是爱到死去活来的爱情,而是无论相隔多么遥远依然血脉相连的亲情。
我从来没有写过关于亲情的日志,因为在我的生命中,只有母亲是唯一不离不弃的守护。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父爱,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在外做生意,他们那个时候听说叫下海。他留给我的唯一温暖的记忆是,他骑着一辆大轮自行车,带着我去走亲戚。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雪花,像米粒一样大小。我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由于天冷,老是不停地流鼻涕。父亲不厌其烦地停下车子帮我擦去快要过河的鼻涕,就这样走走停停,只需翻过两个山坡的路程,我们却用了好几倍的时间。这种细微的温暖在别的孩子眼中或许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在我生命中却是屈指可数的。
姥姥和姥爷在母亲十三岁那一年相继去世,所以我和弟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当别人家的孩子跪在姥姥膝盖前撒娇时,真是让人羡煞双眼。至于奶奶,我不记得她抱过我们,或者哄过我们,又或者给我们买块糖吃。奶奶这个词对于我和弟弟来说,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时间和距离并不会给感情增添任何美感,相反的,却会把两个人推向不同的生活圈。渐渐地,父亲由一个月回家一次变成两个月,由两个月变成半年,最后到只有过年才回家。
依稀记得某一年的夏天,母亲骑着自行车走几十里地去城里管父亲要我和弟弟的学费。天色渐晚,母亲还没有回来。于是,我和弟弟就坐在村头的石头上等她,被蚊子咬的满身都是红点点都没觉得痒。小小的我们只是担心,这么晚了,路上会不会有大灰狼。母亲回来时,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和满眼的泪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遗忘。
在我九岁那一年,在父亲第三次起诉离婚之后,母亲终于答应离婚。那个时候,母亲用一辆自行车,驮着我俩奔走于法院和家之间。弟弟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老式自行车的后座比我身高的一半还高,我得使着劲往上窜才可以。往上跳的时候不小心跳过了,一头栽到路边上,路边的荆棘把头皮划了深深的一个口子,那个伤口至今还有浅浅的疤痕。
父母离婚了,母亲要求离婚不离门,就这么守着我和弟弟过一辈子,父亲不同意。最终的结果是我跟着母亲远走他乡。一纸诉讼,我们便失去了亲人和家乡。后来听说,母亲带我离开的那一天没有告诉弟弟,当父亲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弟弟哭着找妈妈和姐姐。疯了似的爬学校的墙头,摔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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