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老站台,很空。现在,人影婆娑,纷纷攘攘,火车沙哑着鸣笛,越来越远,沉入远方的梦境。墨绿的长椅在午后悠长的时光里扑朔扑朔地掉完漆皮。纵使晴朗,候车室仍旧昏暗,一阵一阵的过堂风呼啦呼啦的吹醒思绪,应该坐了很久,我揉着酸痛的脖颈,余光瞥见长椅旁的手提箱,我想我在等什么。
不知哪的水管漏了,水漫到脚边,我看见水里,有着干净面庞的稚童,眼里弥漫着朦胧的大雾,涉世未深。许是无趣,我从手提箱里抽出一本书,黑柳彻子,《窗边的小豆豆》。我看见电车教室里小豆豆在校长先生爱的教育里一点一点成长为现在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我看见她一点一点把粪坑里的东西全捞出来堆成一座小山,校长先生只说"弄完之后要放回去喔!"。我看见一群孩子坐在台阶上吃着山的味道海的味道…。我羡慕着小豆豆,那么调皮的孩子,在被自家的狗咬伤了耳朵后仍旧护着它,她不允许别人伤害它,哪怕是爸爸妈妈…。我揉着酸胀的眼睛,抬起头,我看见一个蘑菇头的小女孩,她跟在妈妈后面说冲我挥手笑靥灿烂。
原来是天真和尊重。
地上是潮湿的水渍,可能是神经压抑的太久,我走到水池前捧着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瞬间意思清醒如昼,垂下头,发黄的灯光在水面勾勒出一个温婉的少年面廓,嘴角含笑。穿过拥挤的人群,踱回长椅,微微诧异的看着邻座的女孩,她说她叫达雅,她递给我一本书,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一页一页地翻开,一个铁一般的汉子站立起来,他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他在医院里坚忍咬牙,他无上崇高的事业啊,那个一度颓废的人瘫痪在床上,不,他还没有放弃,他的革命热血点燃他的精神,那个苦命的汉子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写完自传?!久久地没有说话,心底暗潮涌动,手有些微微颤动。一个拄着拐杖,独腿的年轻人徐徐走过来,走过面前不再潮湿的地面。我喊住他,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坚毅硬朗的前额。我问他,你这样能去哪,他说,世界、未来,没有哪里是去不了的。掷地有声。
原来是勇敢和坚强。
走出候车室,洋洋洒洒的阳光倾泻下来,眼睛有些不适,我闭上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在喊,走吧走吧,去外面的世界。我疾步走去售票台,我看见巨大的玻璃隔墙里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带着出发的兴奋。我走回长椅旁,拎起手提箱,突然滑出一本书,韩寒,《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粗糙的牛皮纸磨去躁动的心,我捧着书静静地坐下来。那个说着,你懂得越多,你就越像这个世界的孤儿的丁丁哥哥最后应该是死在一场政变里,那个和每个母亲一样伟大的妓女娜娜,当她站在窗子前挡光,像极了圣母玛利亚…。现实就是在水里煮青蛙,在它跳出来前,盖紧锅盖。这也是社会,我冷静之极。当陆子野把朋友的骨灰洒在风里,我走向拉响鸣笛的火车。当陆子野发现迎风撒东西是多傻的事,我头也不回登上火车。当陆子野满身沾满骨灰的时候,我看见窗外逐渐坍塌的车站。
原来梦想是一个过程,需要更多的决心和随时葬身现实的勇气
火头义无反顾的轰隆隆咆哮着,倔强的灵魂马不停蹄的前行,等着未来的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