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将山河作画,江南便是那笔墨勾勒的寥寥数笔,无需丹砂点染,亦无需过多修饰,至清至雅,却是素面朝天的旖旎烟景。
十里莺啼,柳絮逐风朦胧薄烟飘渺似纱,清笼百尺危楼,恍临鹿台仙境。这是江南的诗,阵阵墨香透过泛黄纸页弥散鼻间,一如三月春风,掺杂属于江南的独特韵味,如丝如扣。撩拨着探访者的心弦。对于江南,那些文人墨客似乎从未吝啬过自己的笔墨,字字篇篇,未有过分夸大渲染,却总能描绘出江南烟雨的空灵和沉静,将它绘入流传千古的佳句名篇。
有人说,江南是那陌上如玉的亭亭佳人。日暮黄昏,你可曾听见廿四玉桥旁传来的阵阵天籁?那是江南在歌。新燕翅尖掠过湖面所带出的漱漱水声,落英随风而舞的簌簌花声,六棹击水的哗哗浪声,船舷旁的渔歌唱晚,具是江南这曼妙佳人吟唱的哝哝娇语。她以她的纤纤素手,折桃枝做琴,抚柳叶为瑟,歌尽这水乡独有的情怀。
我是去过江南的,那时正值人间四月,恰是百卉夺艳、蜂绕蝶舞的时节。西子湖畔,烟雨朦胧,偶见一叶扁舟,尚未赏尽孤篷兰浆的典雅,转瞬却又超脱视线之外。遥岑远目,远山合杳重叠,竹喧林躁,芭蕉似被晨风拂绿,入目处携一丝清雅,比之幽兰胜三分。此时的江南,恰被初阳唤醒,诗中描绘的清寂消退了些许,甚至更掺杂几分令人舒适的慵散。
身居仙境,免不了要俗套一番。雇了渡口边的一只乌篷船,缓步而上,还不忘叫船夫沏一杯清茶,也算是附庸高雅。船篷很矮,篷下的空间很小,中央置一方红漆四方小桌,仅容两人相对而坐。我与同行的朋友细细品着杯中香茗,杯缘氤氲雾气扑在脸上,留下丝丝暖意。许是泛舟并未有想象中那般乐趣盎然,我开始乱了心神,竟开始偷偷打量起那老船夫来。他是个地道的江南人,身形生得修长,双臂紧绷的肌肉似乎蕴了无穷的力道。他不很会说话,只专心地打着他的桨,但当朋友问起江南的景况时,他却莞尔应答,好似与我们相识已久。
或许,这才是江南,平平淡淡,却如初春暖阳,融开人们心底的坚冰。世间美有万种,然于我,最美不过这烟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