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花的春天,盛开一时,便是春花的喜庆;水有水的春天,冰山融雪,便是水的欢畅。人的春天最为复杂,要把灯笼染成红色,而且尽量挂得高一些,仿佛要为远归的云彩竖起灯塔;酒缸里的酒不可以空,米篓里的米也不可以少,行人往来,少不得寒暄拜年,只那一句“新年吉祥”便化解了多长时间化解不了的恩怨。
那个时候不管是路边洗发店的姑娘还是桥上钓鱼的老叟,连那些白菜中藏着的诗句都下了班,拉起门帘,扛着鱼竿,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时雪下得很大,没过小腿一尺多高,不过此时的脚印早已胜过了旅途本身,那像是通往幸福大街的坚定的步伐似的。有时马路上车很少,一眼望去,仿佛是被红色所攻占的阵地,又如布满了红色炮仗、灯笼、旗子的海洋宫殿;有时车辆很多很多,像是被欢快的潮流所洗礼的天街,幸福得简直不再像是人间。家家户户门上门神的模样也变得调皮,这是人们唯一可以用微笑解决问题,用谦恭化解矛盾的季节。
有时啊,团圆固然美好,然而更美好的却是别样的相逢。春晚是一道菜,无论菜品如何,是否是色香味俱全,这盘佳肴就像是举行大典时皇宫里的满汉全席,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赋予的精神寄托。每次看春晚,点醒我的不是仙女般的翩翩起舞,也不是天籁似的悠扬歌曲,不是令人开怀大笑的小品,不是让我匪夷所思的相声,而是在其中珍贵的拜年视频。每每从遥远的边疆传来,那是赤子对民族的承诺,那是儿女对父母的告白,在天下皆得团聚之时刻独自偏远,在天下皆得欢笑之节日独自冷峻,那样与我们不同的脸庞和语言,却让我感动最深。正因为你们这样的“无情”,成就了一支队伍的“有义”,也筑起了一个民族的爱与从容,一个国家的和平盛世。
春天里,百花盛开,万物复苏,曾经萧然的不再萧然,曾经冷漠的不再冷漠,你我已无干戈;冰山褪去沙哑似的颜色,天空回归暮雪的纯洁,你我相对无言,一杯酒,一盘菜,共度今宵。
高三:扶苏
万物皆有春。
借的钱要还了,腆着脸的事情不宜留到第二年,还有结婚生子,要快便快,慢了几日便要耽搁好长光景;虽说要年年有鱼,但从来只是传说,不是每家的餐桌上都是满汉全席。春天的人,会把事情压在肚子里;人们的春天,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故事的江湖。风尘屡屡,让花花草草在此时羡慕不已。
每逢春节,一如摔碎了的破镜的四世同堂大家庭终得重圆。那是一个所有人都愿意遵循的时间节点,所有事情都不可以阻挡的生活规律,从小年就开始准备归来的游子,从并不遥远却十分隔阂的地方归家的亲人,那些表哥表嫂堂兄堂弟,那些一如苍老却不失精神的老爷老奶,他们是掌管着家和万事兴的使者,每每到了春天之始,众方来归,像朝圣一样庄严而又神圣。有的人为此准备了数月之久,而有的人更是准备了一整个年头,更有的人已经准备了半生了,那些远离家乡隔海相望的亲人们,何时才能通过亲密的小巷,像幼时与邻家兄弟牵着手走过一样,再次见到那样幸福的春天,那样幸福的团聚?
满目繁华,灯火欲阑珊,天下尚安康,这就是勇士们的春节吧。
我以为,这就是中国人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