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羡慕溯源的鱼群,为了探寻到源的尽头,而义无反顾地逆流而上,也许等待它们的,只是激流的冲击和河岸礁石的碰撞,但是阻挡不了它们逆流的决心与勇气。
探寻到了山的深处,仿佛置身万象森罗的绿之境地。周身能感受到山的气,水的灵,林的精,石的魄。和友人走累了,便坐在山脚的石滩上休息。身后的溪涧很浅,成年人站立其间都只淹没一个脚踝。但我们没人敢放肆地征服这条溪涧,因为它太急促太猛烈了,涧底的石灰石被水冲刷地光滑如毡布,上面顽强地生长着湿滑的青苔,任何人不靠依附站立在里面也会很快被激流冲倒湿了一身。
就像身后的山,林密而无风,山高而谷深,我们这样的访客,也只能到达它的山脚做休憩了,欲要攀岩到它的高处,便要做好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准备,这样看来,身后的激流溪涧都在此刻显得那么富有人情味。也许仅是因为太孤高了,仅有的林间的路几乎被草掩盖的严严实实,除了偶尔上山祭祖的乡人,这条路在平时不会有人走,我们是例外。
在山中领略了一会城市少有的透彻和清明,我们便下山了。但是当走到溪涧,才发觉溪水的响声轰隆起来,有滂沱的倾泻之势。上游的水库将前半个月积攒的水全都倾泻了下来,溪涧一概容纳,却将水位整整拔高了半米,我目测了一下,已经到我的腰部了。两个人面色发难,想要等水位重新降下去,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前面说过的,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们无路可绕。
还在踌躇的时候,友人已经兴奋地挽起了裤腿,准备下到溪涧里做一番浪里白条的搏斗。虽然是夏季,但还是刚过了梅雨的初夏,山里的水还是会让人肌骨发颤,看着友人的举动,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来都来了,还在犹豫什么,这不正是最好的答复吗?”友人的双脚已经踩进了水里,回头向我望着,嘴里催促着。
我看到在翻滚的激流里,一条浅黑色的影子在水里艰难地逆向游动。是一条成年的草鱼,也许在上游被开闸的大水冲击到了这里,却仍然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溯源就是夙愿,逆流是最好的回答。我突然嘲笑起自己的怯懦,为了寻找源头而去溯源,这不正是生命的意义,为了溯源而去逆流,这不正是生命的可贵,也许我度过这条溪涧也看不到源头,但是赋予我的,已不仅仅是个溯源的目标。
我和友人相互扶助着水里突起的巨石,稳住平衡,艰难但是坚定地朝对岸走去。上游几吨重的水流冲泄下来,都被我们的步伐阻挡了起来。我注定是要征服这条溪涧的,谁叫它遇到的是两个倔强的人。靠着一点一点的微妙的移动,我和友人在齐腰深的激流里穿行,上衣也几乎湿透,但是目标在接近,对岸已近在眼前。度过溪涧,我再也找不到那条浅黑的草鱼,它也到达了自己上游的家了吧,我这样想着。
仅仅是征服一条溪涧而已,我却觉得没有什么再能阻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