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如去冬的阴晴不定,浓云铺满天空,间隙中透出些微微的蓝天。微风吹拂,田野静默。
厌倦了灰色调的素描,就像厌倦了每天几近于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当削铅笔时翩翩的石墨粉落下,就感到压抑如那粉末一般,扩散到每个角落,吸进了烦闷的躯干。
扔下那光凸凸的铅笔,抛下那些所谓的构图技巧,仅带了几种颜料和几支笔、一本速写本,我来到了小区前的那块空地上。
那是一块尚未建楼的荒地,自然生长着芦苇等各种野草、不知名的树,还有附近勤快的人们翻种的各种农作物。踏上那松软的泥土,芳香便从泥泞中沁出,淡淡的,使我的气息也变得纤弱而略显微棕。挤上颜料,笔尖吸饱色彩,调色板上顿时绽放出朵朵清莲,颜料一丝丝渗入水中,一点点地融合交汇。软软的羊毫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色彩,卖弄着它轻盈的舞姿。
喜欢的就是那初春萌发时的色彩,鲜嫩得想让人流泪,柳条上不知何时抽出了嫩绿的芽儿,绿是明绿,透着柠檬黄的意味,微暖不过是迎春的淡黄。田野中的油菜花,高傲地伸着脖子,亭亭地站立着,丝毫没有乡野中的羞怯与胆小。那夺目的小花一如鸡蛋的蛋黄,金若旭日,耀眼出挑。
不断地调色,好让有限的颜料能绘出大自然无限的色彩,褐黄、土绿、灰红、粉紫……若不细心观察,你不会留意到那黝黑的枝干间,会有点点新绿在一点一点地生长,爆发出如许的青春亮丽;你不会发现在瓦砾的缝隙间,还会有花瓣如米粒般大小的钴蓝色野花在努力绽放;你不会察觉老旧的松柏下竟有赫红带灰的针叶……成色一天天地被清风春雨洗尽,日益显出勃勃的生命的本质来。生长总是在田野间悄悄地进行。
心头一阵欣喜,就像孩童时得到一根棒棒糖后那傻呵呵的满足。画面已逐渐丰富起来,从上到下,亮度逐渐减弱,对比度也有所凸显,提笔、蘸色、落笔,每一笔的笔触都是独一无二的,过渡、调整、加以清水稀释渗透。春天的气息跃然与我的画面,流入内心,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有了初春的节奏。
当代隐者周梦碟,小时候被问及梦想时,他在空中画了个小圈回答道:“我希望有这么一块田,田中能有七棵小葱。”我的梦想,也是能有块田,田里有春天,我可以在这块田里画画,描绘着春风拂过我心时的旋律。
走进心中的那一亩田,和喧闹的世界来个短暂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