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将计就计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父亲第三次来喊的时候，济雨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但已经是暖和得昏昏欲睡了。大哥把他送到大门，让他出去，又跟父亲说二哥吃了的，不要担心。
济雨牵着父亲的手回家，心里装了许多的事情，想要问爸爸，却又不敢。
一回到屋里，就被妈妈问起大哥二哥的情况，说得爸爸妈妈又是高兴、又是感叹。
济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仿佛只要有大哥二哥在，爸妈就会很放心一样。爸爸转身又出去了，妈妈让济雨赶紧洗了上床，才又把济雨安顿完了，从房间出去了。
济雨睡不着，但也不害怕，一会儿就又听见门响：“被窝送过去了，要不你也去跟二嫂说几句，让她安心。”
“你说老东西也是精得很呐，两个伢怕是要再去找的。”
“唉，找不到的。”
“哪怕是的，两个伢聪明得很，听说昨儿夜上都到株林了，要是有人撑船，说不定当时就过了大河的。”
“唉，你又不晓得，老东西这回用了狠计的。”
“么事狠计？不就是多打发了几个钱？让人个走快点！”
“说得简单啊，你不记得当时，我们全部都在中间的堂屋里？”
“是的啊，是让那个女伢自己来跟国宾说的啊！”
“这不是机巧，机巧是老东西让人开了仓房的，让他们自己去拿钱、挑谷的，没人当面。”
“这有么事？是老东西答应的不错啊！”
“你怎么就冒想到呢？老东西这是想让他们走快一点的！”
“他们再走几快，夜上还是要困醒的吧！”
“哪还敢困醒，他们前脚一走，老东西后脚就派人去报案了的！”
“为么事要报案啊？”
“说他们偷了、抢了我们的东西和钱啊！蠢脑筋！”
“所以老东西是特意把我们全部关在中间堂屋的？”
“他们前脚走，一过达城街，老东西就派人去赶，说是要他们火速走，东西都是点了数和做了记号的，过夜之前如果不离开株林，就派人来捉的！夜饭一吃，就报案。”
“我还是不懂，为么事要报案？”
“老东西没当面，让他们自己去搬，也没有立什么字据，就是偷，他们如果想要保命，就要快马加鞭，否则一旦停下来，被捉住，就是要吃官司坐牢的。”
济雨听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但好半天，妈妈都没有再说话，济雨就有点烦了。
“老东西好毒啊，那他们要跑几远，才算是没事？”
“这就不清楚了，如果天亮之前，出了株林就没事，两天之内，出了蕲春也没事，再往远处去，就追不回来了。”
“那到底是给了几多钱跟几多谷？”
“这我也不晓得，是老东西跟先生商量的，要是按他们的人数平摊的话，怕是都要坐牢的吧。”
“好怕人的，你这屋的人，都是么这么狠？还有那个先生，是么能管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我又说不上话，先生读的书多，晓得的事也多，不然老东西，也不会请他来教伢们读书啊，也不会让他的焕生来桂柏轩上学啊。”
济雨心里一顿，焕生？跟大哥二哥一样大，学习也很好，说是明年要和大哥二哥一起去春考的，心里不由得一下高兴起来。
“怪不得啊，怪不得先生说要让他的焕生来学账房的。”
“莫出去乱说，老东西要是晓得了，日子就不好过呢！”
“那国宾这个事情怎么办？”
“说是明天就要放开的吧，还要请先生来说一下的，准备来年的春考，那是不能耽误的大事，桂柏轩也要添小伢，也要送几个去县里面读书，说是还要准备好一笔钱，去走路子。”
“你怎么晓得这些个事情的？往儿冒听你说起过啊！”
“还不是这两个伢闹的，老东西眼看是管不住了，所以这几天有事，就把我们几个叫到边上候着。名堂多的很呐！”
“怪不得，老东西是个人都怕，我看五儿以后该怎么办是好啊？我可不想他跟国宾的老子一样，去押运啊，读书还可以，又或者是管盐号什么的。”
“说的轻巧呢，还要看他肯不肯学，有没有那个命啊！”
“真是害人啊，媒婆的一张嘴，真是害人啊！说是嫁到你的来，衣食无忧，富贵满堂，我只怕是要像二嫂一样，三十出头就守寡的。”
“乱说，让老东西晓得了，你怕是要害死我的。”
济雨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妈妈像是不开心了一样，就又怪起爸爸来。转而又想到了他的大哥二哥，真是羡慕他们，跟他们在一起就好玩些。那间小黑屋，虽然是小了一点，但挨在一起就觉得暖和。大哥爱笑，说话笑人，二哥要是不哭，要不是那根该死的铁链子，真想和他们挤在一起，那该是多舒服。
济雨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赖在床上不想动，任凭妈妈怎么叫、怎么逗，不想动就是不想动。
于是，济雨就闭着眼睛继续睡，任凭妈妈摆弄着，反正等到眼睛睁开的时候，天就要亮了的，衣服也就自动穿好了的。
不想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最后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是妈妈把湿布抹上脸来的一刻。
济雨想着，说也奇怪啊，想睡的时候，闭上眼睛，就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湿抹布一抹上脸来，人立马就不想睡了。大哥二哥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么？
想着就觉得好玩：“妈，大哥二哥呢？”
“不急不急，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济雨一听，就更高兴了，马上就要见到大哥二哥了。
等着脸一擦好，妈妈把湿抹布一拿开，济雨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昨天的絮袄和絮靴。甚至，还有一顶可爱的大红底色绣着金线的帽子，在窗户下边的桌子上，等着他呢！而身上穿的，也是入冬以后，由婶娘们一起新缝下的，到了除夕夜才能穿的大红新衣服、新鞋子。
济雨不由得一下子蹦跳了起来，就去拿那顶可爱的小帽子往头上扣。
母亲见状，立即绷紧了脸：“老实点，可别弄脏了，今天只穿一会儿的，过年还要穿的。”
济雨哪管得上这么多，几乎是分秒必争地往外头跑，想去给他的大哥二哥看自己的新装和可爱帽子。
蹦跶几步，就出了自家的小门，双手一撑，就飞过了大石栏去，就出了这边厢的大门。才又发现，堂屋外头的两株大樟树中间的地方，又聚集了许多人。不由得一下厌恶起来，不想去理会众人的惊羡目光，快速地从人缝里，挤到大黑堂屋的大门前。
那大门，已经打开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还贴上了新写的对联。再往前后一看，旁边两边厢都没有，唯独中间的大黑堂屋贴了。
真是奇怪得很，大人们不是说到过年，还有十天半个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