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农村,没有玩具,没有电脑,唯一可盼望的就是那些四处游走的小商小贩带来的惊喜。
最熟悉的就是充煤气的爷爷。每隔几天,他都会开一辆电动三轮车,伴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在村子里叫“充煤气哟”,远远地就能听到。这是个严肃的爷爷,他不怎么笑,也很少说话。我对他总有些怕怕的。可我特别喜欢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我总是跟在后面唱着唱着,就没由来地开心。于是我总盼望着,煤气快点用完吧,快点用完了,那个响着音乐的喇叭就会在我家门口了。甚至有一两次,我竟偷偷地把煤气阀门扭松,可每次都被发现了,接着就是严厉的警告与批评。
终于,一罐煤气用光了,奶奶便去换煤气瓶。那个爷爷每次都帮我们搬煤气瓶,安置得妥妥当当的。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我便倒了一杯水:“爷爷,你喝。”“哎,谢谢孩子。”爷爷局促地在衣服上搓搓脏手,端过水杯,慢慢地喝完。他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全没了严肃的样子。临走时,他亲切地对我说:“好孩子,可不能摸煤气瓶啊。”我窘窘的,脸红了。他载着歌声开走了,那个笑脸,却久久地留在我脑中。
夏天,我最盼望的就是卖冷饮的叔叔。他也开一辆电动三轮车,上面铺几层厚厚的被子。大大的喇叭重复地喊着“批发冷饮,冷饮批发……”每当听到这个声音,全村的小孩儿都十分激动,急急地在烈日灼烤的大地上奔跑着,寻找着。妈妈说,冷饮吃多了不好,但还是会给我买一小箱的“小布丁”。我最喜欢它的甜甜的奶油香,冒着冷气,咬一口,牙齿都冰掉了,连心也要融化了。
有时,许多孩子一起围在冷饮车那里时,叔叔便允许我们玩他的喇叭。我们争着对喇叭叫着:“喂,喂,你是谁啊?”然后喇叭里便一遍遍地响起我们的声音,我们都觉得好玩极了,一颗心,就这样装满了快乐。
临近过年的时候,会有炸炒米糖的爷爷来。当你走在路上,突然听到砰的巨响,千万不要吃惊,赶快向那个地方跑吧!也许热乎乎的炒米糖就做好了呢!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拿一点大米,去那儿做炒米糖。如果有玉米,还可以做爆米花呢!我经常是气喘吁吁地跑到离“爆炸区域”十米远的地方,就不敢再靠近了,远远地看着。好像有一口大锅,还有一个像风箱似的东西,呼啦呼啦地喘着气。许多大人围在那里,小孩子一般都离得远远的。“砰!”我吓得赶紧堵住耳朵,心突突直跳。那时总觉得做炒米糖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有严肃的砰砰声,可过后又有甜甜的炒米糖。那被切成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的炒米糖,有种琥珀色的黄,一粒粒炒米都亮晶晶的,我常常吃得满手都黏糊糊的,嘴边粘了一圈炒米。在一声声爆竹般的砰砰声中,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了。
现在,这些乡间小贩渐渐地变少了,我也找不到了最初那单纯的快乐。但我深深地怀念那些四处游走的人们,以及从我指缝间悄悄游走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