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师正用打柱撑根木头,(打柱:山里人用来扛木头的专用工具,上端有一个叉,很像“丫”字,下面那一竖根据扛木人的个子高矮而定。)站在那里歇脚,样子有些尴尬。问我:“现在,在凉房子底下坐着哩吧?”
我苦笑,说:刚高考完,去外婆家。
“你要盖房?”我瞅着他肩上的木头问。
“哦、哦……”他支支吾吾,让人费解。
对他奇怪的神色,我并未在意。几句寒暄,便告辞上路了。
后来,才听二叔说:彭老师把木头从山那边扛过来,并不是为了盖房,而是为了卖钱。还说:他早就不教书了。
我恍然明白了彭老师那闪烁的神色里所包含的复杂内容。
彭老师,男,27岁。1974年高中毕业,在校时成绩优异,回乡后在我校任教。因才华横溢,教学有方,任我初二班班主任,深受同学们的敬重和爱戴。
记得有位诗人这样吟道:
家乡有石榴,
熟时开了口;
山深无人到,
珠珠遍地走。
反复咀嚼其味,心中不胜悲哀。
其三
从外婆家回家时,再过娘娘岭。
以前,岭上有座小庙。庙里有神像,墙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山水人物。庙外长着几颗橡树,很多年的样子。随着我的长大,先是不见了神像,再不见了庙。只剩下那几颗橡树,默默地看着岭上的风云变幻,花开花落。
下岭的小道,盘盘绕绕,蜿蜒到沟底。
我领着一只黄狗,是外婆的邻居送的。
忽然狗叫起来,岭下传来口哨声。我一愣,是谁?
“育平——育平——”
是二叔,我颇感意外。急忙往岭下跑,问:你咋到这里来了?
二叔说:“你学校送来了你的录取通知书,要你去参加体检。这不,我去找你回来。幸好,我正愁着找不到去你外婆家的路呢!”
我不相信,二叔掏出了学校的通知书。才知非假,便喜盈盈地和二叔一起回家了。
过了数年,想起来总觉奇怪。山里的岔路极多,二叔和我竟不早不迟,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地在娘娘岭相遇,莫非真有神灵相助不成?
从小,娘娘岭给我的印象便是:威严、神秘,还有些凛然恐怖。
我是不是和娘娘岭有缘。
其四
87年夏,也许更早一些,我回到故乡。
一日从县城回来,正是黄昏风凉,路旷车稀。我顺风飞驰,好不惬意!
车过一湾,前面大道笔直却不平,忽一人迎面蹁跹而来,停在面前。定神看时,正是我初中时的数学老师。
老师姓徐,已五、六年没有见过我的老师了。
她见到我,很高兴。说起过去的同学和事,莫不悠然神往。还告诉我,她现在桃花镇小学任教。
对于她的婚事,我也不好询问,只是问了她妹妹淑琴的情况。
人在旅途,归路甚远又时不待我。相互之间,留下几句祝福的话便分别了。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她——徐老师。
回家后,我向二叔提起此事,他很痛惜地告诉我:徐老师原来和化学老师相爱,两情相悦。谁知爱的小舟未及彼岸,化学老师竟忘恩负义,另觅新欢。后徐老师嫁得一夫,奈何红颜薄命啊!美好姻缘,千里婵娟,其夫竟无福消受,落了个英年早逝。
返回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