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此歌如诉,仅那悠悠几弯,就把我弯回到了山环水绕的遥遥流年。
小时候,跟随父母工作调动去到了那湾山脚水岸。住家近处有湾小河,河上有座仅供行人来往的钢缆弯弯的吊桥。
炎炎夏日,天一黑,小伙伴们就争先恐后地把草席往桥板上一铺,头顶头脚蹬脚,躺在席上乘凉。墨蓝蓝的夜空满是眨眼的星星,偶见流星划过,就会有童声尖叫:“扫把鬼来啰!”惊吓之后不见鬼来。夜色中,悠晃而来的往往是挑筐回家的小贩,这时,大家总会把桥使劲摇晃起来,小贩顾得了脚下顾不了筐里,摇摇晃晃地碎步走过,总有那么些个李子、酸枣,被我们像火里抓薯一般从筐里抓入口中,也总有好些个还没抓到嘴边,就“哦呵哦呵”地掉进了河里。夜晚之静,静得能听见果子落水的叮咚,听见时近时远的跳鱼拨剌、桨声伊乃。
每晚,都会隐约听见山林古刹那洞穿黑夜的声声暮鼓和诵经。
只有每晚的梦,是在鸟雀闹喳喳的晓啼中醒来的。
清晨的河面,游鱼浅回,水鸟掠鸣。我只需在桥上将馒头碎末往下一撒,立马就会诱来鱼儿噼里啪啦地群贯而至,也只需伸出鱼竿、放下钓钩,赶在上学之前,小半桶一卡长短的鲫鱼就已提回了家中。
据说,古时李冰为避水患,在临江山间开凿分流。
分离的那座山,翠峰突兀,清人张船山咏之为漂不去的一堆绿影。绿影脚下就是子弟校。没课的时候,小伙伴们便钻入竹木幽幽的绿影,一口气爬到绿影高处的森森古寺里,躲躲藏藏、打打闹闹。只有到了枇杷成熟的季节,寺院才突然少了许多童声童气的喧闹。大家偷偷钻进寺中果园,像群野猴似的边摘边吃满园黄橙橙香甜甜的山果。不过,次次我都觉得院内僧人就隐在附近林间静静地看着,许是生怕把哪个小命给惊落崖底。不然,佛家果园哪由得我们想进就进,供佛鲜果怎会任我们想吃就吃。
那湾小河,就是从绿影隘口分流而来的,所以年年夏汛都河水陡涨。最初,我只敢站在桥上俯看湍急的洪流,和随流奔去的散乱杂物和大小圆木,直看得自己恍若是站在逆流涌进的渡轮舷边,那种感觉充满幻想。后来,能游上几把了,便跟着会水人,不知死活地从桥上纵身跳进混黄的洪水,顶着浊浪游向对岸。每当我爬上岸,回望一路的惊涛骇浪时,总会暗暗得意自己也像个“浪里白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