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是世界上最长寿的鸟,据说一只鹰最长可以活到七十岁,然而当它活到四十岁时,喙就会又弯又长,难以捕猎,爪子也不如以前锋利了,而这时鹰就会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一根一根拔掉自己身上的羽毛,再磨掉自己的喙与爪子,忍着剧痛等待新的羽毛、喙和爪子再长出新的来。如果一只鹰能能够完成这次蜕变,它就可以再活三十年。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惊叹的生命的韧性!正是这不向现实屈服的韧性,成就了翱翔蓝天的王者。
现实总是多舛的,有的人选择了自我麻痹,随着现实的波涛而起伏沉沦,最终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有的人却能毅然选择与现实抗争,以生命的韧性去征服命运,纵使成为被惊涛骇浪拍碎的礁石,也有他粉身碎骨的气魄。
竹林七贤或许各有千秋,可为何更多的人会钦佩从容赴死的嵇康,而非功成名就的山涛?那是因为山涛最终屈从于现实,屈从于名利的召唤,屈从于皇室的压力。可嵇康一直坚守着竹林七贤的傲骨与风姿,既不似山涛、王戎在经纶世务中碌碌奔波,也不似刘伶、阮籍长醉不醒,一路狂奔至穷途末路再怆然悲歌。他始终抗击着黑暗的现实,不顾青白之眼招来小人陷害,只管打铁长啸,看日升日落。直至赴死之时仍“顾视日影,索琴奏之”。当一曲《广陵散》终成绝响,嵇康便成了黑暗的魏晋南北朝那一支不灭的烛火,以他不屈的生命镌刻了魏晋最后的风流。
有时我也会想,如若陶渊明屈从了五斗米,是不是也会有另一番人生的风景?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显而易见的是,我们还能找到很多政坛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名臣,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躬耕于西畴,采菊于东篱的靖节先生,找不到第二个于幽野南山中“带月荷锄归”的人影。陶渊明是矛盾的,他也曾想过低下头,屈从于现实,可他到底是伟大的,因为他最终选择了“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的生活,选择了坚守气节,选择了挺直腰板,不屈服于命运。正是这样,才成就了他为后世赞誉的“山水田园诗第一人”。
还有很多鹰一样的灵魂,比如“惶惶若丧家之犬”的孔子,比如在地坛旁沉思的史铁生,比如终身离不开轮椅的张海迪……是的,也许与现实讲和会获得自我麻痹的快乐,可只有不屈的生命才能得到灵魂的涤荡,成就美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