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年了,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经经历了52个春节。20XX年的春节即将到来,望着家家户户阳台上挂起的腊肉香肠,走在大街上看见行色匆匆的人们大包小包的拧着年货,春节的气氛渐渐浓厚了。我也准备了许多的年货,这也勾起了我对春节的向往,也让我想起来许多的春节往事思潮起伏,难以平静。这几年,通过改革开放,国家强大了,人民富裕了,年货越来越丰富了。但是过年的气氛却没有小时后浓厚了,我更加怀念那时候的困难时期的过年,怀念我们走过的艰苦岁月。
要过年了,我们弟兄4个都很期盼,可是苦了我的父母亲。
人民公社的时候,都是靠生产队分粮食,自己的自留地里面产蔬菜。经济就靠自己家里养猪、养鸡,到集上去卖了,变成钱。买点其他的东西。年前父亲把我和弟弟叫上,把家里的鸡和鸭,背上,走五里山路,来到广兴场上售卖。卖了后,父亲去经营站买上几斤猪肉,一般都要买肥肉,不买瘦肉,这样油分大些。剩下的钱,父亲买上半斤水果糖,给我们弟兄一人一个后就收藏起来了,父亲说留到过年吃。回到家里。母亲把肉挂起,放在柴火灶面前,用煮饭的余火熏,到了大年三十的时候煮来吃。
年前两天的时候,母亲开始做豆腐,母亲把挂在很高的房梁上面的那个袋子取下来,倒出黄豆,泡上水。我问母亲为啥把豆子挂那么高,她说,怕你们几弟兄偷来吃了,过年没有豆腐,没法过年。然后,用队里的大磨子推出豆腐来。磨子很大,需要两个人围着推。母亲走前面,我走后面,围着磨子不停地转圈,母亲一边推,一边加豆子。我体质差,推几圈下来我就晕了,母亲只有一个人吃力的推着巨大的磨盘,艰难的走着、走着。需要半天的功夫,一袋豆子才能磨完。完了后母亲用大锅煮豆腐,我就烧柴,母亲在灶前,点豆腐。煮好后用布包好成型。就这样辛苦做出来的豆腐,都要等到大年三十中午,母亲才做出来我们吃。母亲的煎豆腐很好吃,现今餐馆里面的熊掌豆腐,无论怎么做都做不出母亲那样的味道。
大年三十一早,母亲就起来了,开始煮腊肉,我就烧火。母亲用猪油煎豆腐,做成现今的麻婆豆腐。父亲和弟弟就去打扫院坝,父亲说过年了,要把家里打扫干净,迎接新年。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母亲在切肉的时候,趁她不注意,我和弟弟就去偷吃,很香很香。父亲就拿来红纸,笔墨,在院坝里摆上桌子,开始写春联。父亲只有小学文化,歪歪扭扭的写上几幅对联,将家里的门上都贴上对联,灶前也要贴、包括猪圈都要贴上红纸,保佑来年猪肥圈满。很有喜庆的味道。
中午一家人围着在方桌前,我们很想吃肉了。父亲用筷子敲打我们的头,说不要慌,先给爷爷奶奶烧香、在神坎上放上一坨腊肉,点上香和纸钱。父亲说以前爷爷奶奶也很苦,给他们烧点钱,敬点肉去。我们照父亲的意思做,但是不懂里面的情意。长大了我们才知道这是敬祖。然后,在院坝里面点燃一串火炮,鞭炮然完后,父亲才让我们吃年饭。年饭都很讲究。吃饭的过程中,不能掉筷子。掉了,不吉利。如果哪个将筷子掉地上,要被父亲狠狠的骂一顿的。掉在地上的筷子,不能捡起来。只有等过年后才扫出去。我们大口吃肉,父亲就吃豆腐,母亲也让我们多吃点,不断的往我们碗里夹肉。父母都希望我们长大了好有出息。
吃完午饭,母亲收拾完后,就去炒花生。同样母亲把挂在房梁上的花生拿出来,用河沙一起在大锅里面炒,我问母亲为啥要用河沙炒花生,母亲说,这样不容易炒糊,好吃些。即使花生炒好了,母亲也只给我们吃一点,说要留到初一才能吃。弟弟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也去偷一点出来给我们每人吃几颗,那真是香啊。母亲发现我们贪吃,就给我们每人抓上一把花生,几个水果糖。四个口袋装的满满的。我们跑到队里的院坝里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大家在一起吃很香。还相互分享,看哪家的花生好吃,哪家的糖果甜,吃完后,大家一起打三角板、斗牛儿、滚铁环。玩到天黑才回家,这一天父母都不管我们,也不做家务,我们就尽情的玩,开心得很。
大年初一,母亲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都是母亲自己用手工缝的。有几年困难的时候,我们没有新衣服,年前母亲就把旧衣服洗出来,晒干,一样给我们穿。还记得,有一年天气很冷,洗了的衣服无法晾干,母亲就将衣服放在柴灶面前用火烤干,或者用农村取暖的烘笼烤干。好让我们初一穿的新一点。70年代有几年我们都没有新衣服穿,每年我基本只有做一次衣服,弟弟就穿我们的旧衣服,有的还补上疤给我们穿。新年了弟弟穿不上新衣服大年初一就哭了,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母亲照样给我们几弟兄装好花生、分好水果糖。让我们出去玩。我们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岁钱,也没有如今的香肠和许多的水果。有糖有花生就算最大的幸福了。我们最高兴的就是大年初一与小伙伴们一起浩浩荡荡行走在去广兴乡场的山路上,大家一边走一边唱歌,半过多小时就到了街上。人很多啊,通往街上的山路上可以看到牵线子的人流向乡场上汇聚。古老狭小的街上到处都是人,大家脸上都挂满笑容。有时候街上还要舞狮子,官神庙里还要唱川戏,茶馆的人也爆满。街上卖小吃的很多,油果子(天鹅蛋)、麻花、油条满街串香。可惜我们兜里没有钱,看到油果子只有流口水啊。走累了,饿了,到下午一两点钟,我就疲惫的回家了。回家后,母亲给我做的汤圆,吃上一点,这个年也就差不多了。
正月初二,是走人户,我们很想的就是去舅舅家,舅舅家里要富余点,去了,舅舅、舅母都很高兴,给我做好吃的。我们离舅舅家有三十里路,母亲带着我们,提上一把面,带上一坨腊肉,我们一早就出发,要走3个多小时才能到。那时我们也不知道辛苦,只想去舅舅家有好吃的。
八十年代,家里的日子有点好过了,父亲基本上每年都要杀一只猪来过年,我们几弟兄都出来工作了,到了腊月,父亲就打电话,叫我们回家,要杀猪过年。父亲很早就请来杀猪匠,我们几弟兄一起把肥猪按住,杀猪匠一刀下去,红火滚烫的猪血喷涌而出。父亲很高兴,说以前我们很苦,包产到户了,我们的日子开始好了,以后我们年年都杀猪过年,让你们吃过够。母亲将辛苦一年养大的猪,煮给我们几个吃,高兴得很。还不断的数落我们当年,偷肉吃得情景。吃完午饭,父亲,把猪肉分成五份,四弟兄每家一份,父母留一份。真正的粮食猪啊,很香的肉,回到城里分一点给同事朋友吃,都说比饲料养的好吃得多。在村口,望着我们离去,父母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农村娃在那个时候的最大的企盼就是过年。小时候老盼过年,那是因为贪嘴。桌上的菜肴是丰盛的,喷香肥腻的腊肉奢侈地安慰着我们一直寡淡的胃肠。小时候老盼过年,那是因为我们有新衣服穿。手巧的母亲做出的衣服很合身,使得小伙伴们总是围着我们看,一个个那羡慕的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小时候老盼过年,那是因为喜欢那时农村过年的氛围。人们的脸上都有笑容,山村里不时响起鞭炮声。农民辛苦一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释放出属于自己的欢乐。
五十年多年过去了,父母都搬到城里居住了,但是每到春节,我们都要陪父母回到老家,在老宅住一晚上,在熟悉的田埂上走一走,看看故乡,会一会儿时的小伙伴,然后给老祖宗上坟,上香。母亲依然会在废弃的老宅里面做一顿年饭给我们吃,然后去乡里乡亲家里串串门,每当听到乡亲们夸耀父母能干、儿子都有出息的时候,父母亲的脸上那个灿烂啊。
如今,我们早已远离了那曾经给我带来欢乐的家乡。可每当春节,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听到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望着窗外腾空而起的缤纷的节日礼花所绽放出来的夺目的色彩,老家过年的景象就会浮现在我们眼前。我时常想起过年的水果糖、想起母亲辛苦给我们准备的花生,腊肉,还有那辛苦做出来的煎豆腐,想起母亲买来白布用颜料染成蓝色的布衣裳和那洗得发白还补上不少疤疤的衣裳。想起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无奈,也想起父母的吃苦耐劳和坚韧不拔的汗水,想起父母对未来那充满希望的劳动情景。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年365天,在外漂泊的游子奔波千里回到故乡,与家人欢聚一堂的日子,那就是过年。它是一种文化,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盛典,过年是我们心中的一个永不消失的情结,一个幸福的隐喻,是一棵春天抽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的树。过年,体现着浓浓的亲情,体现着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随着我国经济水平的提高,过年的氛围更浓,情更真,谊更切。
如今的过年不在简单的是腊肉很香肠的味道,过年更多的是品味一家团聚与亲情的味道,正是有了这种味道,才孕育出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浓浓乡愁。
过年了,过年了,让我们一起品味过年的味道,让我们一起回味故乡的味道吧!
二〇XX年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