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野,有了生命摆脱重负、灵魂重获自由的感觉。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崮堆上,一陀牛粪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看到牛粪,想到了久违的牛,这个童年的不说话的伙伴,于是关于牛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觅到一条若隐若无的小径,进入了湿地,远远地看到一只白鹭。白鹭天生丽质,飞翔很优美,觅食也优雅。它自由,因为不背负任何包袱。它快乐,要求很简单,有水有风就行。走向野外,其实是走向内心。【欣遇牛粪】
当车子驶出小城,进入山里,我们摇下车窗,黛青的山峦蜿蜒逼近,料峭的春风扑面而来,山野的气息灌入肺腑,麦田、河流、松林、小屋纷纷涌入眼帘。
这一刻,一种久违的畅快感溢满全身,这是一种“越狱”成功的喜悦,一次精神“私奔”的快意。羁鸟返旧林,池鱼回故渊。人本来属于自然,却误落尘网中,困在城市中。走进山野,有了生命摆脱重负、灵魂重获自由的感觉。
太阳很和蔼,暖暖地照耀着早春的山野。我们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那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岩石,抚摸着一堵有些沧桑感的石墙,拈起一根柳枝看它刚刚鼓出的芽胞,与石榴园的老人聊收成,围着一群悠然吃草的小羊拍照,站在山顶感受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崮堆上,一陀牛粪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有人欣然问候:“见粪如面,牛兄别来无恙啊”。有美女唯恐自己这朵鲜花插不上似的,也急急冲过来,为牛粪留张晚照。
见一坨牛粪何以这样兴奋?是牛粪插着鲜花,抑或是我们修行到家,视牛粪如佛?
这里插个小典故。苏东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禅师打坐参禅,苏东坡问道:“禅师!你看我坐的样子怎么样?”“好庄严,像一尊佛!”苏东坡听了非常高兴。佛印禅师接着问道:“学士!你看我坐的姿势怎么样?”苏东坡从来不放过嘲弄禅师的机会,马上回答说:“像一堆牛粪!”佛印禅师听了也很高兴!苏小妹听
哥哥说了这件事后,正色道:“哥哥!你错了!禅师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粪,所以你看禅师才像牛粪!”。
我们没有佛印的禅功,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甚至能把牛粪看成佛。我们看到牛粪,想到了久违的牛,这个童年的不说话的伙伴,于是关于牛的记忆瞬间被唤醒。童年往事并不如烟,反而清晰如昨。
我们的童年与牛有着不解之缘,可以说,许多的苦和乐都与牛有关,牛成了我们童年风景里的重要景物。
儿时,我们的主要劳动任务就是剜草。烈日炎炎,我们要钻进密不透风的棒子地里,高草用手薅,扁草用铲剜,一把一把地装进叉子里,塞到不能再塞了,才你帮我、我帮你地背到肩上,弓着腰往牛屋院里送。一叉子草像小山似的压在瘦弱的身上,背到牛屋院,人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饲养员过完秤,记下工分,就可以回家交差了。若剜的草不够斤数,回家还会挨嚷。有一回,我称完草,站在一旁看别人过秤。奇怪,二华子的草明显不如我的多,怎么还比我的重?我悄悄地跟到草堆后面,看他把草倒出来,倒到最后,叉头里竟是几块砖头!他竟然玩孬法子。
我们源源不断地供应着牛的一日三餐,也从牛身上得到了很多乐趣。
黄昏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来,老牛拉着拖车慢悠悠地回村,赶牛的大爷会把我们的草叉子放在拖车上,将长鞭向空中一甩,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叭”的一声脆响,在田野上空回荡,牛“哞”的一声长叫,欢快地走起来,我们也轻松地跟在后面唱着歌回家。
套蜻蜓是我们乐此不疲的游戏。将牛尾毛挽成圈儿系在麻杆一头,悄悄接近蜻蜓,圈儿套进蜻蜓后,迅速一拉,蜻蜓就套住了。能否套到蜻蜓,关键取决于能否弄到牛尾巴丝。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正在吃草的牛,捻住一根牛尾巴丝,使劲扽下一根,转身就跑。有玩伴曾因此被牛踢了,我运气还好,总能安然而退。
冬天的夜晚,牛屋点起了火盆,暖烘烘的。一头堆满了铡碎的草料,另一头站立着几头静静反刍的牛。我们躺在草料堆上海阔天空地拉大呱。屋里弥漫着草料的清香味儿混合着牛粪的味儿,真是难忘啊。
而今这个时代,不变的东西太少了,消失的东西太多了。干净的小河,夏夜的流萤,暮归的老牛,这些都无法见到了。“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越。”“北原草青牛正肥,牧儿唱歌牛载归。”这样优美的
诗句已无法走出纸张,最纯真最美好的童年风景,已挥手自兹去,永不重现!
看见山崮堆上的牛粪,朋友种君即兴赋诗一首,最后两句是:
用倔强的身躯唤起土壤里的希望
只想用一缕清烟来温暖牧民的乡愁
我也想点燃一堆牛粪,在一缕青烟中,走进童年的风景。
【遥望白鹭】
走下酥软的堤坡,脚下的枯草枯叶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一种叫鬼柯针的草稞种子粘了一身,这份亲密倒不让人讨厌,感觉真正走进了野外,成为与草木平等的一员,心灵自由而舒畅。
觅到一条若隐若无的小径,进入了湿地。
这时节,还没有春的洪流,冲决冬的桎梏。放眼望去,芦苇荡莽莽苍苍铺向天际,成了一片枯黄的世界。一阵风起,芦苇摇曳,芦花飞雪,显得空旷苍凉,沉静素雅。
两位同游的红衣女士,雀跃在芦苇从中,似乎要点燃这片芦苇荡。
走不多远,眼前出现一个很大的水塘,水碧如玉,水平如镜,池边柳树,将素颜映入水中,自顾自怜,憧憬着
青春的风姿。风从苇梢走来,水塘荡起涟漪,不疾不徐,悠闲而静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春水涟漪,总是诱惑。临波静立,心生荡漾。水是情的种子,水是诗的酵母,让
情感汁液饱满,让诗意蓬勃葱茏。遗憾的是我不会作诗,只能静静的回味着水波之美。
穿行在芦苇荡里,一个河蚌,一支干枯的莲蓬,一抹淡淡的新绿,都让我们欣喜。我们期待邂逅更多的陌生与惊喜。
耳边不时传来鸟的叫声,抬头寻找,竟看不到一只鸟影。快要走出湿地了,我们不免有点失望。
就在蓦然回首的刹那,远处的水边站着一只白鹭。修长的双腿,铁色的长喙,雪白的羽毛,流线的身形,亭亭玉立,端庄优美,宛如一位高贵的白雪公主,从童话里走来。
白鹭天生丽质,无需美容化妆,无需时装华服,无需镶金佩玉,它的美让自恋自负的人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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