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说:“舒服世界,环球同此凉热。”我说:“人生在世,冷暖自知。”
从普罗米修斯带来火种那天冷与热就是人间相对的存在,互相对立,又互为依存。人生有冷也有热,有肉羹式外冷内炙,有冰糕式的似热实冷。有的人生似繁花开尽,走进一片荒芜,热极而冷;有的人生似顽石生花,清冷至极后却迸发出勃勃生机。
有些人的人生,先冷,冷如冰窖,他的春天来得太迟。诗人海子,那个黑夜的儿子,他沉浸于冬天,倾心于死亡,他在空虚而寒冷的乡村看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他的时光太冷了。他在寒冷的夜里手捧圣经走向山海关的铁轨,这世界令人悲伤的失去了一位以梦为马的诗人。给河流取名字,为陌生人祝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温暖了一个又一个疲惫的灵魂,却无法温热海子那寒冷的人生和对人世失望而冰冷的心。我一直相信义无反顾 走向冰冷死亡的海子,对这世界有着太过热切的期望。可惜他炽热的心接受不了现世有热必然也有冷,不能接受 冰冷的他选择了最冰冷的死亡。
还有一些人的人生,先热,热到烈火烹油、繁花锦簇,闪耀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曾醉心花间,曾妙解音律,曾赐帐中香、金缕鞋,那年花开梁栋宫女鱼贯列,那年七夕红白月宫天河一派歌舞升平,后来呢?后来宋太宗打来了,抵抗了,失败了,南唐国君没了,有的是囚禁的李后主。春花秋月何时了,小楼昨夜又东风,雕栏玉砌应犹在,他只能对一片片凄凉诉说着衷肠。酒助牵机,曾经金陵城的莲峰居士永远无法再吟唱。
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如这般大起大落,非死不可,可有些人偏偏想不开。杰克·伦敦,他曾深深经历过寒冷,经历过最下层的、出卖体力的、肮脏卑贱的生活。终于有一天,他变的在上流社会中炙手可热,前呼后拥。可他经不起这热,狼巢一把大火烧尽了他所有享受的希望,他终于在吗啡中看见了天堂。
也是这般的还有说不尽的痴心男女。我曾深深羡慕三毛在广阔的撒哈拉沙漠里自由的来去。夜宿沙漠中的旅店,傾听骆驼的哭泣,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寻找着生命的真谛。当那个《结婚记》中穿蓝色衣服的荷西突然离世,这一切仿佛也没有了意义。千山万水走遍,南美洲温热的风再也不能温暖她随荷西死去的心。月有阴晴圆缺,如果只是喜欢美满的月亮,那么人生注定不圆满。她不肯再把三百七十五个钥匙完完全全地交给一个人,也再难以得到幸福。
冷,不尽是凉爽。有时它让昏头昏脑的人清醒,有时让意志薄弱的人死去。热,不尽是温暖。有时它慰藉那颗风中迷茫的心,有时也让心浮气躁的人找不到方向。人生有冷也有热,人生要冷也要热。在文学的海洋里徜徉的我愿承受寒冷,走进卡夫卡小路通向的城堡里,走进川端康成朦胧的雪国里;我也愿享受炎热,走进马尔克斯的又潮又热的马孔多,走进毛姆月光下的热带丛林。
而现实中的我们呢?我们的未来是冷还是热?其实,冷不重要,热也不重要,不辜负冷,不辜负热,才是对人生最美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