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堙没了沧桑,渐渐地,等待被吹成了凄凉。
——题记
感念故土,心是在那的吧?也许吧。
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和爷爷奶奶一起踏上故土。许是没有来过的缘故,我们和当地人极为生疏,路上相视不语。村落在午后碎碎的阳光下显得孤清,万里蓝幕下这僻静的一隅怕是完全被忽视。村里有人三三两两地走动,拉扯家常,或者在田埂上依稀有几个擎锄挥镰的背影。锄头铲儿,一下,一下。镰刀镐头,一下,一下。阳光悄无声息地为劳动者送去金色的温暖。我脸上暖洋洋的,心头也很暖和。远远地老屋的轮廓映入眼帘,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泛起涟漪。
近了,近了。就是这个,我从未来过的瓦屋。
黑灰的瓦片错落有致,却终敌不过岁月,显得破败不堪。墙壁灰中深黄,萧索的色彩让每个人内心都陷入久久地感慨。我虽是年幼却也泛起莫名的情愫。铁栏的窗户透射出特别的暗泽,锈迹肆虐,窗沿早已损坏,零散的灰白碎片遍布,脏兮兮的玻璃仿佛不透光的古井一般,映射着从前。残存的家具有股刺鼻的味道,有一片阳光驻在屋中竟有些冷。蛛网在房梁纵横,凝重中交错着、飘荡着。大门早已风光不复,深褐中夹着暗红,宛若十八世纪时期的复古式铁门,漫天暖色透着微凉缺陷。
巨大的夕阳宁静地悬于天边,粉红,紫红,酒红,暗红,慷慨地笼罩着这片神奇的土地。阳光,还可以顾及到老屋,游蛇似的金色光线穿透过屋中的空隙。北面,昏黄的天空沉下落幕,与我们相视,与老屋相衬,与故土相应。江南的黄昏,总是这般,片刻短暂而悠长。
一位老妇人带着小孩子,安详地在藤椅上摇啊,摇啊。天边霞光熹微,老人平和地看着我,看着孩子,看着天空。墨蓝的苍穹,繁星点点,极唯美的意境,像是上帝遗落的梦。灯光交织下,仿佛可以看到老人嘴角轻抖,似正在回忆什么往昔的美好。灯阑影稀,无风无月。
如今,又是几年过去了,得知老家要拆了,再赶去时,废墟一片。鸦群聒噪地从头顶飞过。
“古老”“淳厚”,这便是对故土残存的印象。唯一伫立着的圆柱上贴着告示。褪色的墨迹似在无助哀求,又宛若无奈颓然,亦或是愤懑抗议。一切都无声中诉说着,静谧到有窒息的压抑感。故土,还是故土,只人散;老屋,不再,只心归。
模糊辨别出那地址,伫立、凝望。看那片废墟瓦砾,看那方深邃苍穹。爷爷感慨着叹息,老一辈的姊妹都相互惋惜。风,凄凉地刮过脸庞,也扫过心头。怎么也不相信,老屋只剩砾石一堆。
日初醒,天色氤氲。大路上,一位老妇人,牵着小孙女,沐浴阳光。但眼里,有空洞,也有期盼。咀嚼阳光,耳畔听风。清笛渐响渐远,笛声绕云烟。
释然。原人对故土,除了依恋,其余的种种都淡去了。也只能淡去。
漫步青石板街,又走在油亮的柏油水泥路上,再次回首故土。我看到,村前的十字路口,一串灰白的风铃风中飘荡,它说,从前哪……
与故土再见之后,怕是永远的别离。人转身离去,没有物什在原地等待。风满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