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车在望不到边际的原野上一路狂奔……
刘雨明蹲在卧铺上,不时地探头往外望着,只见铁路边成排的树木往后侧移动;原野里到处可见秋收后农户们种植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山峦吞没在云遮雾霾中,有一种云游绿岛仙国的感觉。
“好美的风景呦!”刘雨明暗自思忖道,忍不住要说出话来。
再仔细地瞧了又瞧,只见远处隐隐约约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房舍,星罗棋布似的,仿佛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
“这大概是山区吧!听说,山区的人都是分散居住的。”这个从小在平原长大的孩子只知道村子里的房子是一家连着一家成队列排布的。
要知道,坐火车去外省,他还是头一回呢!
他今年刚满十九岁。十多年来,除了到县城去过一次,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和家里间穿梭。在学校里上学读书,在家里帮助父母亲做农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习以为常的生活模式。
能够考上大学到外省的高等学府深造,还可以坐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火车,对于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来说是最幸运的了。
“唉,总算熬出了头,不然这上十年的寒窗苦读不就白费了!”刘雨明心里嘀咕着。
当父亲陪送他来到这所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走进校园一看,只见宏伟的院门口张贴着大红横幅标语“热烈欢迎八九界新生来我院学习深造”,一尊巨副毛主席石雕像伫立在校门口的大花坛正中央,不远处一栋上十层楼的主教学楼高高地矗立着,依稀可见一面国旗在旗杠上端迎风飘扬。宽阔的校园柏油马路上漫步着轿车和如织的行人,路旁的行道树和花坛内的绿带把校园染成了翠绿色。
“到底是高等学府,比起我们在家就读的全日制高中来气派大不一样。”刘雨明边走边对父亲说。
“听说,这些小轿车是从日本进口来的,要几万元一台,只有领导们才能坐。”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他的提示接过了话头。
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父亲接着说:
“学院的教职工有2000多人,学生有多人,行政级别相当于地市级,这里的院长相当于我们地方的地委书记。”
“这么大的官,可我在家里只见过村长、乡长,连县长都没有见过。”刘雨明坦率地说。
刘雨明与父亲边走边聊,把在学院里看到的听到的全记在心里,又在父亲的引领下办理了报到手续,包括交学费、分寝室、买餐票、领教科书等。
出于好奇,他还坚持领着父亲围绕校园走了一个大圈,以熟悉这里的环境,包括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医院、商店、餐厅、职工宿舍、活动中心、体育馆、汽车场等。
他感觉国家办一所大学真的不容易。在这里,除了没有火葬场,似乎其它什么公共服务设施都齐备。
回到集体宿舍寝室后,刘雨明感觉好累的,他跟同学们打了个面照后就径直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过去的往事。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他已经有四个哥哥姐姐了。小哥只比他大一个时辰,他们是孕生兄弟,小哥是老四,他是老五。
刘雨明出生的时候,伯母也在场。她看到他家吃饭的人多,家里困难,动员把他送给远方的亲戚去领养。他的父亲也有这份心。
“什么,要把我的儿子送人?亏你们想得出!就是全家人饿死我也不会这么做!”在母亲严厉的叱责下,这个动议也就夭折了。
他出生的时候又黄又瘦。母亲为他们兄弟俩吮奶时,小哥吮完了自已的奶头又来抢他的,连打都打不走。
小时候家里很穷,他是靠着只比他大八岁的大姐带大的。家里往往是吃了上餐愁下餐,吃得最多的是红薯、白菜和腌菜。一年到头只盼着过年过节尝口晕。
他没有欢乐的童年,也没有欢乐的少年!
他要改变自已的命运!
他要读书!
和同龄人一样,他走进了学校。
父母说:“读好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老师说:“读好书可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之材。”
他有他的思想。
当他津津有味地听着母亲讲历史故事时,他想过要当历史学家;当他看到那高耸的大厦时,他想过要当建筑设计师;当他品尝着一部部文学名著时,他想过要当文学家……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他是班上几个较勤奋的学生之一,他的成绩一直比较优异。
让他颀慰的是,他终于跳出了“农门”,可以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