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夕阳将一切拉长，仿佛是一部纪录片，一部永远不会有结局的记录片。林子然头倚靠在粉白的墙上，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像蒙了一层薄纱。台上的老师依然讲个不停，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到人的耳朵。进入耳里，化为朦朦胧胧一片。只能看到老师半边脸都浸泡在阳光下，美丽的艳红色，连老师都变得美了。换了个姿势，对着窗外。夕阳由远至近地撒来，与树缠绕在一起。风一吹，叶子重心不稳地摇晃，林子然觉得，她的身体也在跟着叶子在摇晃。
        抬手望了一眼表，为还剩下五分钟而懊恼。身子坐在凳子上轻轻地左右摇晃，无聊地打发着时间。眼睛没有了焦距，不再盯着书本。鼓着腮帮，望着操场上玩耍、乘凉的人。一颗心，渐渐飞出了教室之外。
        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有一丝的不真切，带着许许愤怒。那声音好像是生物老师的，不可能，这节是地理课，就算老师来，也不可能叫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抬手望了一眼表，才过去了两分钟。不满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望着书本发呆。
        胳膊被人掐了一下，林子然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周遭一切。夕阳，同学，放学，手表，老师……什么，老师……竟然是生物老师。慌忙从抽屉里拿出收拾好的文具盒，手有些颤抖地找出课程表，或许老师换课了，或许生物老师只是经过，提醒正在出神的她，或许，或许……急忙将地理书扔进抽屉里，不停地翻找，还是找不到生物书。弯着脚，将书全抱出来放在腿上“哐当——”凳子朝后倒去。
        林子然感觉自己引爆了一枚炸弹。霎时间，老师没有了风度，将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课？”
        “知道，生物课。”林子然蠕动了嘴唇，小心翼翼回答。
        “生物课你拿地理书干嘛？”生物老师的嗓子本身就有些沙哑，生气时声音就像唐老鸭一样。到林子然的耳里，成了“嘎——嘎——嘎”的叫唤声。
        “看错了。”
        “看错了，你整整一节课都看错了。你知不知道我盯你看了多久。你不是发呆就是盯着黑板发呆，你不盯着黑板发呆就盯着外面发呆。这一节课你都在干什么？”一席话如洪水般朝林子然包围，将她淹没在水里面。老师的脸与夕阳搅和在了一起，泛着血一般的红。林子然将头埋得深深的，尽量不去触碰老师的双眼。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你不是都替她说了吗——她这节课就是在发呆啊。”就像一个灭火器扔在火盆中，老师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那抹血红也淡了不少。
        “叮铃铃——”铃声飞速敲了起来，动听明亮的声音宛如一股泉水缓缓流进整座教学楼。教学楼一下就活过来了，轻轻地摇头晃脑，轻轻地炫耀欢呼。生物老师瞪了林子然一眼，闷闷地拿着手中的书，连声下课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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