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老家座落在文登县界石镇,是个很贫穷的小村子。说它贫穷,是因为能长庄稼的土地太少、太贫瘠,长的粮食远远不够靠种地为生的庄户人维持日常生活的。村东头是米山水库,村西头是昆嵛山的余脉,山上尽是些奇形怪状的大灰石头。一些长不大的树木只能见缝插针,从石缝里艰难地钻出来,追随着阳光,歪歪斜斜向上长着。剩下的是各种杂草,长的比地里的庒稼还茂盛。草里藏着形形色色的小动物,野兔、山鸡、松鼠、刺猥,还有各种山雀和昆虫。水库里养着鱼,是公社集体的,不允许个人捕捞。当时的村民听话,不许捕就不捕。粮食吃没了,地瓜干吃没了,能吃的一天少似一天。有人开始挖野菜,吃榆树钱、地瓜蔓。
父亲当时二十四五岁,年轻力壮,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整天总感觉肚子空落落的。他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还算魁实,在年轻人中有些威信,一呼百应。书念得也不多,早早就下了地,种地又心不在焉。村西头有个简易的篮球场,闲暇时,他就和伙伴玩篮球,球技还不错。球玩腻了,闲得无聊,一帮人开始走村穿屯,惹事生非,常和人打架。那年代讲成份,我们家划了个中农,比贫农稍微好一些,但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父亲上面有俩姐姐,身下一个
弟弟一个妹妹。俩姐姐早早都随丈夫出外谋生了,一个去了上海一个去了成都。混得不错,最起码有了工作,能吃饱了肚子。听说东北地广人希,有地种有班上有饭吃。父亲的心里开始长了草,他在心里暗暗谋划着。其实
爷爷很疼父亲,也可以这么说,父亲是在爷爷的娇生惯养中长大的。突然有一天,到了晚饭时,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爷爷去街上找,天黑了也没见人影。一家人正一筹莫展时,有人敲门。爷爷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同村的小青年。他说:“桃子去闯关东了,走时还向我借了一些钱。”“桃子”是父亲的小名。父亲怕事情败露走不成,来了个“先斩后奏”。
“他们几个?”爷爷问。
“只他们俩个。”
“那个是谁?”
“他,还有个姑娘。”
“唉!”爷爷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爷爷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二
所说的“姑娘”,其实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比父亲小一两岁的样子,是几十里外一个叫埠后村的,离县城很近。母亲年轻时很标致,身高一米六左右。她姐妹五个,她是老四。另外有一个
哥哥一个弟弟。不知啥原因,他们婚后不到十年,先后早早离开了人世,撇下一大堆孩子。我没见过两个舅舅,更没见过我的姥爷和姥姥。听姨们只言片语说过,姥姥死得很早,姥爷又好赌成性,有钱就赌,家徒四壁了还去赌。母亲姐妹们长得都很漂亮,或者说是越小的越漂亮,找婆家很容易的。几个姐姐陆陆续续都嫁个好人家。大姐的婆家在刘家产刘家庄,当时叫水稻公社刘家庄。几个姐一商量,老四我的母亲,老五小姨,先由大姐带走抚养,待找到对象后结了婚再离开。那时母亲也二十多了,模样漂亮,说亲的很多。大姐二姐行使起了做母亲的使命与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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